玉京城有一戶人家,姓劉,說到這劉家,可有一樁事讓人津津樂道。
那劉老頭是個匠人,有一手琢玉的好技藝,琢出的玉比旁的人都潤澤精緻些,頗為人推崇。
那些大戶人家好玩玉石的也都時常找他,老劉頭偏偏是個恃才傲物的,有幾分臭脾氣,尋常人拿著銀子來尋他,要是碰上他心情不好,還不樂意做活。
便是那些名門望族之家,碰上他不樂意,也得好說歹說地求一番。
旁人笑他不知好歹,他渾不在意,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叫一技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仗著自己技藝,好風光了一些時候。
後來娶了個妻子,三十多歲才生了個女兒,且偏偏只生了個女兒,沒有兒子。也納了幾房小妾,但都沒得一個男孩。
沒有男孩承繼手藝,他為這個事煩心了好一陣,後來遇到了個遊方僧人,替她算了命相,說的是“命中無子,不可強求”。
起初他還不信,怨這僧人胡說八道。為了求子多方問藥拜神,五十歲上下時他妻子竟還懷了孕,有那看大夫診斷說是個男孩兒,把他高興的成天嘴咧到耳後根兒,一臉三四個月就沒放下來過。
等到九月懷胎快生產時,忽有一大戶召他去琢一尊玉觀音。
他原是想照顧身子不便的妻子不願去,卻因為多喝了幾兩酒,臭脾氣上來,罵罵咧咧地把人給轟走了,嘴裡說了些不乾不淨的話。
那大戶主人家確是不錯的,並不仗勢欺人,也知道老劉名聲大,不責怪他無禮。可閻王不怕架不住小鬼難纏。那來請老劉的管家姓高,人稱高大管事,平時得主人家器重,也是有頭有臉倍受尊重的,且心眼兒極小,平日裡誰都捧著。
高大管事這一次在老劉這裡落了面子,便記恨在心裡,憋著氣想尋他麻煩。
等到老劉妻子生產時,高管事暗暗地叫人去他家放火,把他妻子同還沒出生的孩子一起給燒死了,鄰居救火及時,把燻暈的老劉給救了出來。
老劉得知後哭天搶地,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他也懷疑是自己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放火,就跑去衙門報案,那時候玉京太守還是鄭葵,鄭葵根本是個專注斂財不幹實事的,拿了高大管事的錢財,隨便抓了個小乞丐頂包,說是他不小心點的火。
老劉哪知道官場裡的這些事?也只以為是小乞丐意外點火,想起來遊方僧人曾說自己命中無子,不由信了這話,悲哀了一場竟也頓悟了,無子就無子吧,有個女兒也是好的。
這麼想他便遣散妾室,收拾東西投奔女婿家去了。
沒想到女婿和女兒也鬧不自在,女婿外頭養了人,女兒不樂意,鬧著要和離。
老劉想著自己就一個女兒了,當然不能吃虧。況且他那女兒長得天仙似的,實在美得叫人羨慕,他自己便琢磨定是天上的仙女託生而來,更遭遇了先前那悲慘的事,如今把個女兒牢牢護著,不肯人欺負一點半點。
在女婿家豁開臉皮鬧了一場,終於是和離成功,他有一把子手藝,帶著女兒也不怕不能活,更是打定主意把手藝傳給女兒,好讓這技藝後繼有人。
女兒聰慧,學得快,漸漸名聲又打出去了。上門來求的人多不勝數。可他憂心的還是女兒的終生,女兒才三十不到,自己又老了,往後沒人照顧怎麼行?
他前思後想還是決定招贅一個女婿,選了個老實本分的姑爺照顧女兒。
新姑爺姓江,為人是老實本分,可太老實本分了,女兒又美又有手藝,壓不住。後來女兒去一富戶做活兒,待得時間長便和那家少爺有了首尾,偏偏這事讓人給捅出來了,江姑爺知道了當然不能容,又鬧得家無寧日。
這一場劉家女兒再次離了婚,江姑爺心裡有氣,又舍不下劉家女兒,天天晚上喝醉了酒去劉家門口大罵。
“你這個蕩婦,無恥下流,老子要殺了你,殺了你全家!”
“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讓你好過,老子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賤人,你該死,老子要殺了你!”
罵得不知道多難聽,左鄰右舍都把門窗關得緊緊的,暗地裡唾棄。
原本眾人只以為江姑爺叫罵只為了洩憤,可忽有一日老劉發現女兒死在家中,胸前插著一把刀,還赤身裸體,可見死前遭受了凌辱。
老劉悲痛欲絕,因想到江姑爺每晚的謾罵,便認為是江姑爺姦殺了女兒,左鄰右舍一起作證將江姑爺告到了太守府。
這時候太守府已經是束脩坐鎮,聽聞這等事自然是大怒,連忙姓江的捉拿了來。
姓江的大喊冤枉,死不承認殺了人。
束脩原本也懷疑,沒給姓江的定罪,只關在獄中,派人去查。
可老劉一口咬定是姓江的殺人,鄰舍也都紛紛作證,甚至還有人站出來說那夜看見江姑爺持刀入府中殺人。
還不止一個人證,偏那江姑爺那天晚上多喝了酒,渾渾噩噩的又說不清楚自己在哪兒,只說自己沒殺人,卻拿不出證據,真真的是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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