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才坐下:“畫冊上皆是京中排得上名號的公子,也都尚未婚配,縱使我願意,他們也願意麼?”
“你是本侯的女兒,他們怎會不願意?”
“是因為你是侯爺所以願意?”晉舒意反問。
這回,任徵不說話了,他怔怔瞧著面前的少女。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知道她是如何長大的,所以,當看見她面上沉靜而平和地說起這件事時,當聽見她這般雲淡風輕地將自己擺在了卑微的那一個時,他覺得喉中堵得慌。
可身為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本能地想要反駁自己的女兒。
“你放心!他們不會知道你招過婿的事情!”他篤定道,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再者說,我都聽你外祖說了,你那贅婿早在三年前就跑了,都消失了這麼久,還談何夫妻!舒意,你既然來了京城,便就是新的生活!以前種種都不作數!我定給你尋個最好的!”
這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將這番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吧?
不等晉舒意說話,任徵已經又補了一句:“那家夥跑了也好,省得麻煩。一個碼頭上的勞工,怎能配得上我的女兒?你只管選個心儀的,只要你喜歡,甭管是誰,為父也定能叫他娶你!”
瞠目結舌中,只聽任徵再次加重了語氣,竟是越說越來了氣:“至於那狗屁贅婿,不要也罷!”
“……”
韶華宮中,六歲的小太子正在習字,忽聽得身側的太子太師打了個噴嚏。
不等他扭頭,一道涼涼的聲音便接踵而至:“停下作甚?”
小太子肩膀一聳,立刻就端正又落了幾筆,而後將剛剛練好的字捧起:“太師請過目。”
“本王幾日沒來,你那莽夫太傅就教了你怎麼一落千丈?”男人的玉扇虛虛點過去,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太子,下坡路滑得舒坦麼?”
寒崇覺得他這個太子做得實在憋屈,誰叫他攤上這麼個嘴巴淬了毒的太子太師呢?太師真是逮誰都罵啊,這不,勞太傅也跟著他一道被問候了。
“學生知錯了,”寒祟恭順道,“任憑太師責罰。”
“責罰……”坐著的人似乎是在思索。
寒崇等在邊上,心裡頭苦。
父皇子嗣單薄,至今只他這一個獨苗,所以他一出生便就被封為太子。
能為儲君授課的自然也不是凡夫俗子。
所以寒崇身邊,除了自打將他與母後救下起就成了太傅的鎮國侯以外,還有三年前歸朝的太師昱王,這還不夠,父皇說,今年七司擢考的狀元將會是他的少師。
那鎮國侯還好說,這昱王可真的是對他從不留情,這三年他沒少受懲罰。
今天也不曉得又有什麼在等著他了。
正在小太子暗自神傷之時,玉扇忽得點上他的腦門。
男人的聲音依舊清淡:“就罰你花朝宴上,把每個女眷做的百花糕模樣都記清楚吧,要一個不差。”
??????
“對了,若是記錯了,”玉扇又是一點,點中了案上最厚的書冊,“一百遍。”
“……”
不是,那麼多女眷呢!用的模具也就那麼幾種!每個人都要做百花糕的啊!!這怎麼記得住啊!!!
不然,我還是抄一百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