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好似多年以前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府去, 晉舒意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總覺得這人自打身份暴露之後，有些得寸進尺。

方才若非是她機靈反問, 怕是還懟不住他, 也抽不回手。

按著話本子裡寫的, 這該是登徒子所為, 得扇！

可她每次竟然都忘記了這一茬。

待到想起來的時候，好比此時, 又委實沒什麼氣焰。

一定是他太過於理直氣壯，所以叫她忘記了！

下次，下次他再動手動腳, 她定不饒他, 一定！

淮硯辭不曉得前頭人在想什麼，光是瞧見她耳畔的一點發絲迎風招搖。

發絲往後纏亂了花釵一點，而後又被另一陣清風悄悄摘下。

他走得慢慢，等她也等風。

只是眼角眉梢的春意終究是帶著些慨嘆。

原來竟有一天, 他也會羨風慕雨, 好似多年以前。

那時候她要往南州去, 聽說是要一去幾月，江南雨連綿, 以往他還只是聽母妃說過, 直到親手伸至簷下去接，接了一掌細如綿的潮, 才當真感受到與京中的不同。

他在簷下看雨，看見撐傘而來的少女。

她著一身厚重的青蓮色，彷彿這樣便就能將年紀拔高許多，好與那些老油條坐在一起談商論價。

從這個層面上說, 她確實成功了。

只不過，每每經他院中這段青石板路，故作大人的少女總走得撅嘴蹙眉，為了沒能一腳踩中兩格，又或是為了那不小心踩偏的邊線，唯少有的幾次皆是兩格一步順暢走完，她才會不自覺揚起唇角，眼尾都帶著一絲絲得意。

好比這日。

所以，他就這麼瞧得入神時，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那手裡的潮，便也被他捏成了水汽。

她果真是來告訴他將去南州的事，卻並沒打算帶他一起。

其實這本是意料之中，畢竟府中還有老爺子需要照顧。

只不過，他沒想到她會來請他寫信，一月一封，要他寫寫外祖的身體，還有，重要的事。

“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這一項不寫也成。”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銀子，說一封信五兩，生怕他不同意。

其實，晉宅裡除去她，倒是當真沒有特別重要的事。

饒是有些跳梁小醜，他動動手指也便就解決了，剩下的，左右不過是日複一日。

第一個月，還是春日，南州離蕪州並不算太遠，這連綿的春雨，想必一般無二。

可惜他的院子裡沒有那個執拗踏著青石板路而來的少女。提筆之下，斟酌許久，竟也只落下“外祖安好，今日微雨”八個字。

第二個月，便已是初夏，老爺子院裡的藤子上金銀交錯，他伸手過去，就聽老爺子從後道：“你瞧瞧，這燻風一過，舒意種下的鴛鴦藤又開花啦！”

他便也瞧那藤子，才知道原來忍冬還叫鴛鴦藤，可惜今年的第一遍花開，她不在。

“外祖安好，忍冬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