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原本猜到此人是非富即貴,猜到恐怕是身份特殊,猜到她是不便表露身份,”晉舒意道,點了點那個贏家的落款,“卻從來沒想過,此人叫瓊林先生,這先生,又為何不能是女子呢?”
“女子?!”覃紅又去看那“陶秋臨”三個字,她恍然去比對話本手稿,“可……可也不像啊。”
“確實不像,區別在於字型不同,這是簪花小楷,乃是京中貴女必要練習的字型,既是落款,當然是要用這樣的字型才顯得體面,”晉舒意道,“可誰又規定一個人只能寫簪花小楷呢?”
覃紅蹙眉,她突然明白過來:“東家的意思是,這瓊林先生就是陶三小姐?!”
晉舒意點點頭:“我原本也沒有頭緒,直到這幾日我住在陶家的田莊上,同陶三小姐同室而居,發現她常有晚間練字的習慣。偶然間一見,卻發現她寫得潦草,並不似練字,當時沒有留意,只覺得字跡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方才拿出手稿比對,才發現竟是同瓊林先生寫得一般無二。”
覃紅不敢置信,她仔細瞧著:“東家確定?”
“嗯,當然不是光憑著字跡。你還記得此前我們去銀安巷那次遇到的老婦人麼?”
“記得,巷子裡的人說她原也不是這般脾氣,還曾照顧過那位曾經住過的貴人呢,後來才瘋了。”
“那便對了,”晉舒意道,“她可是姓襄?”
“東家怎麼知道?這還是我這些日子方打聽出來的。”
銀安巷曾經住過貴人,這貴人離開,不知去了哪裡,定然不是小門小戶人家安排在外的妾氏,又因著有孕被接走,一切都對上了。以陶秋臨生母的出身,自然是不會被陶家接受。所以,那日陶秋臨口中的襄婆,便就是那位潑水的婦人了。
會把自己的交易地址寫在銀安巷這般地方,一來為了藏匿真實身份,二來恐怕也是為了方便接濟那位婦人了。
一個有些失常的老婦人獨居在那裡,若無人施以援手,又該如何生活。
思及此,晉舒意嘆息:“也是偶然聽陶三小姐說的。”
“那我這就去把稿酬送去!”
“慢著!”晉舒意叫住她,“她不願暴露身份,可見是瞞著陶府。我們便就當不知便是,至於稿酬,我來想辦法給她。”
“瞧我,給忘了。”
覃紅坐下,驚喜之下又想起剛剛東家的話,不禁重新開口:“東家此番回來就好生歇息著,莫要被外頭的風言風語影響了,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
晉舒意抬眼看她。
“東家有所不知,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何處傳出來的訊息,你出京之後,就有傳言說你來自江南晉家,還說,還說你嫁過人……今晨傳得更難聽了。”
晉舒意沉默。
覃紅緊張:“東家,有些人說話就是難聽,你……”
“可有影響到陸芳齋的生意?”
覃紅一愣,片刻搖搖頭:“那倒沒有。”
晉舒意點點頭:“既是沒有影響生意,倒也無妨。”
“東家不擔心?”
“擔心什麼?”
“東家是女子,而且……而且……”而且總歸後頭要談婚論嫁,這般下去豈非是毀了名聲?覃紅擔憂道,“眾口鑠金。”
“可是他們說的也沒有錯啊。”
覃紅望過去,有些怔怔。
只見眼前的女子笑得溫和平靜:“我是晉家人,這是事實。我有過夫君,這也是事實。前者是我生長的土壤,後者是我行過的路。覃老闆,你養出了一朵花,便會甩掉它根下的泥土和攀爬的藤蔓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