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三)
帶著滿腹的不解,柳眠走向洛輕舟,詢問他當時可曾看到過什麼。
柳眠看著他雙手緊握,沒有回答他,卻反問:“師伯,與妖邪為伍是何罪責?偷盜經書與此並犯,還能留下他的性命嗎?”
“是宮門中人?他不僅犯了如你口中的那兩條門規,還偷了真火,燒傷了眾多同門。你師父精心培養了三百年的藥畝因他燒去了一半。留下他的性命,讓那些受到傷害的如何是好。”
“可……他若是被蠱惑的呢?對,他一定是被蠱惑的,妖魔多擅長蠱惑人心,他一定是被蠱惑的。”
“他是誰?你如今因傷只能困在此處,怎麼還在為他遮掩。”
“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變成現在這樣的,他是第一個向我伸出手的人。是他救了我,我現在卻害得他犯下如此大的罪孽。我該死,我替他賠命。我不想讓他死。師伯!你走吧!”
柳眠聽得難受,正欲寬慰他,卻被他趕出神識內,離去的過程中聽見他說,“師伯可否替輕舟燒一封信,在落華院的枕頭下,我想帶著那封信一起走。”
一滴淚落下,屋內的法陣逐漸消失,柳眠從神識中醒來,看著手背上滑落的那滴淚。他真的不明所以,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他起身去探洛輕舟的鼻息,毫無感受到那一刻雙指都在顫抖。
“是我逼得太急了嗎?”柳眠反問自己,殘破的元神,身世的矇蔽,前世今生的糾纏,如今惹人哀憐的一切都讓柳眠心痛難忍。
“師兄。”
身後傳來阿蘭幽的聲音,她穿得素白,淡青色的印染幾片雲紋,卻叫柳眠瞧得眨眼,好似他們串通好了一樣。
“師妹,我真的好累,我把輕舟逼死了。”
“怎麼會?”
阿蘭幽擔憂地擦過柳眠坐到洛輕舟身邊,為他搭脈,不再跳動的靜脈清晰的呈現在阿蘭幽手中。
“前幾日我出關時,夢兒還同我說她護住了輕舟的心脈,聽聞師兄為探真相起了法陣,進入輕舟的神識,怎會變成現在這樣?”
柳眠抬眼對上阿蘭幽哀傷的神情,不知該作何回答,張了幾次口,只起身將一直睡在椅子上的齊池抱起來,往外走。
“師妹,前世今生,與我糾纏的事太多了,我現在給不了你一個答複。煩請師妹在此事為未調查清楚前把他瞞下來。”
“師兄”阿蘭幽看著落寞離去的柳眠,忍住耽誤時間的哀嘆,施法將洛輕舟的身體護住,心一橫將他的軀體裹在白布中。
月色漸涼,柳眠悄聲進入落華院,將洛輕舟枕下的那封信取出。
坐在單薄的燭光下,信封裡寫了好幾頁,講了洛輕舟對他是如此的崇拜,如此的信任,講了他們之間的很多事,包括門內欺淩和私下毆鬥的惡習。
柳眠震驚宮門之內竟然真的如此腐敗,他又想起來他很久之前曾聽到過這種話。
只是柳眠始終未能從中找到那人的姓名,洛輕舟甚至連他的性別也不肯透露,或許那個時候他該說些讓他覺得改邪歸正會比一直錯下去更好的話。
寒風吹得窗戶吱呀作響,柳眠推門出去,來到齊池的房間,撈起無意識中被齊池踢掉的被子。
紅熱的肌膚呈現在齊池的臉上,柳眠瞧著他翻了個身,將炭火熄滅,只留餘溫暖著整個屋子,東面的窗戶被柳眠從裡面開啟,一陣寒風吹來,柳眠估摸著開到合適的位置。
更深露重,柳眠伴著惆悵久久無法入睡,一閉上眼就想起那個打翻了平安結的自己,想起那個抽掉齊池仙根的自己,想起那個被無心之言欺騙了數百年的自己。
雪山頂上走來一個身影,柳眠神色慌張,身後好似有洪水猛獸逼得他走得極快。他撩起下擺,跪在卿塵道長碑前,沒有任何話語,他猜師父都知道,這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不願意告訴他。
“玲瓏心究竟是什麼?”
在師父衣冠冢前思索良久的柳眠,落了滿頭白雪,淩風習習地吹起他散落的發絲,他許久未動,雪夜中他緩緩起身,前往素經閣。
解開門界,柳眠踏入一片漆黑的樓閣,他指尖幻出火,找到放在桌子上已經落滿灰塵的蠟燭點燃,旁邊的筆研早以損壞沒辦法再用了。他舉著蠟燭四處尋找關於玲瓏心的書籍。
迅速翻閱每一本書籍,柳眠在大量的書籍裡終於找到了一本有關此記載的文錄——幻器。
“玲瓏心,由日月靈氣注入到仙神胎腹中而後與嬰兒結合意外産生的身之法器。使用契機難以琢磨,具有一定的蠱惑作用。
玲瓏心者若不大聖則墮魔,成為慾望的供奉者。玲瓏心雖然具有一定的蠱惑作用卻難以被旁人使用,於是仙魔逐漸尋找替代者,終於找到了另一種身之法器,通靈丹,此丹由夢璃水族世代守護,卻因千萬年前的仙魔大戰而被盜,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柳眠沒有繼續往下讀,書被他不小心劃到最後一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之法器——龍骨劍,粗略的通讀一遍。龍骨劍是由天玄金龍的脊椎所化,天玄是龍族最接近上仙的修煉境界。多半因為雷劫而喪命,也有例外,書裡卻沒有再多記載。
柳眠帶著對玲瓏心半知半解的認識離開了素經閣。回到一片寂靜的雪色中,雪門這幾日下了三尺厚的雪,柳眠瞧見與雨門交界處被堆了幾個雪人,矮矮的小小的。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著霜雪再次折返。待他到達霜門時,天邊的紅光向四周散去,照的後山那處紅彤彤的好似開了滿山的紅桃花。
阿蘭幽很意外柳眠如此早的到來,因為此刻整個宮門仍然出於一片安穩的寂靜之中。
“師兄,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