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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 第48章

自那場鬧劇般的婚禮過後,陳恩儀與蔣裕京之間便陷入了無聲的僵持。

程書懿被她趕出蔣家老宅,蔣裕京再也沒有回來過。每週五的例行家庭聚餐,餐廳長桌最東側的位置始終空著——那個原本屬於蔣裕京的座位,如今只剩一副擺放整齊的餐具,瓷盤上蒙著一層薄灰,無人問津。傭人們默契地繞開那個角落,連擦拭桌面時都不敢多停留一秒,生怕點燃陳恩儀的情緒。

她始終無法理解,蔣裕京為何要在婚禮現場上演那出荒唐的戲碼。

先是在婚禮前夕宣佈更換結婚物件,又在政商名流雲集的場合,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新郎易主”的鬧劇。

那天她站在臺上,不得不替蔣裕京收拾爛攤子。

有人告訴她,是那個程書懿在背後“興風作浪”,她反而覺得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大機率是自己那個任性妄為的兒子。

蔣裕京的脾性,她這個做母親的最清楚不過。

六歲那年,他為了一個機甲模型和蔣裕昂大打出手。那玩具他明明沒有多喜歡,卻偏要搶到手。直到蔣裕昂被他揍到哭著認輸,他才肯罷休。

那種佔有慾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強烈。剛成年時,他在拍賣會上和人叫板,花天價拍下一副巴掌大小的當代油畫。然後轉頭就丟進儲物間,從此再未碰過。

這個行為模式從未改變——

他要的從來不是物件本身,而是征服的快感。他所追求的,永遠是佔有,而非真正的喜歡。只要他想得到,就會不擇手段,至於那件事物是否真正對他重要,全憑一時興起的興趣。

平安夜這天早上,馮嘉姚照常來送檔案。處理完檔案後,他站在書桌旁,像往常一樣彙報蔣裕京的近況:“今早九點,小蔣總和程先生去了公證處註冊登記,現在手續應該已經辦完了。”

“啪嗒”一聲,鋼筆從陳恩儀手中滑落,滾到地板上,墨水在木板上洇出一小塊黑斑。她抬起頭,手停在半空,“哪個程先生?”

“程書懿……”馮嘉姚低聲回答,目光小心翼翼地掃過她的臉。

空氣凝固了一瞬。

陳恩儀彎腰拾起鋼筆。

這個訊息完全打亂了她的預期——

對於大多數中立區的上層階級而言,婚姻登記往往不是必要之選。相較於將戶口遷入同一本戶口本,簽訂婚前協議更為實際和常見。對於他們而言,婚姻登記所帶來的並無實質性利益。公證書不過是一張紙而已,反倒不如透過家族之間更深層次的合作來穩固關系。

她太清楚其中的利害:一旦婚姻走到盡頭,登記證書反而可能成為棘手的法律憑證。法庭審理時,婚前協議的效力往往會被削弱,財産分割極易陷入漫長的訴訟拉鋸。

反倒是普通民眾更青睞婚姻登記制度。對他們來說,那一紙公證書不僅是愛情的見證,更承載著對婚姻制度的樸素信仰。在缺乏複雜資産糾葛的情況下,這種形式反而能提供最基礎的法律保障。

蔣裕京怎麼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

“真是胡鬧!”

她將鋼筆重重擱在案幾上,“他真會挑日子。你告訴他,今晚七點家宴,他那些叔伯都會到場。平安夜要是再不來,以後就都別回來了!”

馮嘉姚遲疑著沒動:“那……還要請程先生嗎?”

陳恩儀冷笑一聲,“馮嘉姚,你跟著他也學傻了?他都跟人家去註冊登記了!難道要別人說我們蔣家娶了人不敢帶進門?”

“明白……明白……”馮嘉姚連連點頭,低頭退後一步,轉身快步走出書房。

夜幕如約降臨,灰白色的兩門轎跑沿著盤山公路蜿蜒而上。車燈在濃稠的夜色中劃出兩道銀線,照亮路旁一顆顆棕櫚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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