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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3)

張紹安說的,是真的。

☆、以身相許

林成文赤腳走在臥室的地毯上,坐下,蜷起腿,把頭枕在床上。他的床很矮,床邊堆了一摞書,以及各式各樣的礦泉水。臥室的窗簾常年沒有拉開過,他注視著兩片窗簾布之間的光縫,而後,溫溫柔柔地笑了起來。

張紹安在夜幕降臨很久之後才到來,客廳裡所有的燈都亮著,讓房間裡的一切都在白光中虛幻起來。林成文喝了酒,眼睛如細碎光斑映入黑水,幽深、濕潤、閃爍。一瞬間,讓張紹安晃了神,入迷一般地,執著地去追隨他的目光。他徑直往裡走,在鋪著藍色桌旗、擺放著白色鬱金香的鬥櫃前蹲下,翻找東西。直到終於找到,才鬆了一口氣。

他轉身,像貓一樣睜大他的圓眼,向張紹安伸出了手:“接好哦,我的全部身家。”

是一張卡。

“我是來入室搶劫的嗎?”張紹安笑著去拉他的手,卻因為注意到了對方無名指上的那一抹光,沒控制住力度,把人直接拉到了懷裡。

“這是聘禮。”林成文把手抽了出來,再把掌心攤開給他看,他戴上了張紹安所送的戒指,“我把我所有的,都給你,連同我自己。”

張紹安一時間失了表情,垂眸,再抬眼時,眼睛裡甚至透出一種莫名的狠勁。他很難承認,在他內心深處,是極度自私的。他才不想讓娛樂圈以夢想作餌,引著林成文浸潤在這種慾望被誇大扭曲的地方,他才不想林成文對著粉絲說我愛你們,預設自己就是她們的男友。他只想林成文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只想他的喉舌為他而動,只想他的感情為自己獨佔。

他把林成文壓上了鬥櫃,吻上去的力度前所未有地大,暴露了以前的溫柔,不過是剋制的假象。直到感覺林成文因為缺氧,動作已經有些僵,他才暫時停下,顫抖著用手輕輕撫著林成文的脖頸,讓鼻息暴露他的急不可耐。而後下移,按住襯衣的第一顆紐扣,將它解開。

這時,林成文抱住了他:“這樣是同意的意思嗎?太好了。”他還以為,或者說他預料,他們可能會結束在今晚。蔣齡說,張紹安很大可能只喜歡舞臺上、聚光燈下的他。

前段時間,他和張紹安的關系已經在八卦論壇上被幾個貼用曖昧的口吻扒了個底朝天,這個事情沒爆,只在於大多數人並不相信。張紹安用最難聽的詞彙和最刻薄的態度寫了一篇脫粉長微博,他們倆破裂得太難看,就算真有關系,可能也只是前任。真真假假的,誰說得清呢。林成文胸前所掛的戒指樣式那麼普通,要說那個和張紹安手上的是情侶款,可有點兒牽強。

戀情沒被曝光,更重要的一點是蔣齡在幫他們壓。沒辦法,他們如果出事兒,自己這邊可能也會遭殃。陳沛不同意和她離婚,她只好暫時搬出來,想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她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周偉豪這邊,陪同所有行程。在電視臺的走廊裡,林成文和周偉豪碰見,聊了幾句。周偉豪的新專已經出來了,銷量很不錯,各大排行榜也位居前列。然而這些資料太虛了,他沒有一首歌有流傳度,專業樂評人也並不屑於去評判他的歌。他並非靠臉混吃等死的人,如果不是愛好音樂,他大可以把重心放在拍戲和錄制節目上。他也有一點遺憾,如果當時收錄了林成文的歌,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林成文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參與你的下張專輯製作。”

周偉豪又驚又喜,想立刻答應下來。但是……他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蔣齡,拍了拍林成文的肩膀,不拒絕也沒有回應:“那保持聯系。”

“行。”林成文也不甚在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她喊住了他:“覺得我會從中作梗嗎,在你們心裡我究竟有多壞啊?我得跟你聊聊。”

“啊……”林成文的臉皺起來,“我急著去棚裡錄節目呢,十萬火急。”

她拉住他的手臂,進了附近的化妝間。“我不蠢,也沒你想象得那麼壞。怎麼,你覺得你出的那些事兒都是我在背後搞鬼?我一天不工作,就盯著你,還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姐,我沒在牆外面貼大字報控訴你的罪行吧?”林成文把住門把手,“好好好,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知道自己是劣跡藝人。公關團隊洗白我那是人家的工作,我自己可從來沒說過我清清白白、一身正氣,傳播的全是正能量這種鬼話啊。”

“有幾回,事情鬧得比較大的,是我做的。”蔣齡垂下頭,“把你們清出飛巖唱片,並不是我的主意,我連執行人都算不上,最多算個知情人。但陳沛因為這件事,恨我。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再也沒有碰過我。太好笑了,他明明也從中受益,甚至配合公司演戲,但那點兒殘存的良知在半夜裡折磨他,卻變相懲罰了我。”

“你那麼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林成文的手從門把手上滑落下來,背抵靠門,將聲音壓得很低,“怎麼,現在不懷疑他喜歡我了?”

“喜不喜歡,誰清楚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吧。”蔣齡的聲音有些啞,“你在舞臺上,確實足夠吸引人。張紹安為什麼會喜歡你,會近乎崇拜地仰視你?因為你是非常獨特而美好的幻象。聽說你最近四處找路子,想轉幕後,還是別了吧,我給你一個忠告,別讓你身上的光消褪。就算你覺得這會推遠你和他的距離,但如果你縮短這種距離,變得跟普通人無異,那就……”

“我本來就是普通人。”誰都不能永遠活在舞臺上,他不僅要吃喝拉撒,還有七情六慾,所謂偶像的幻象,他認為自己並不能營造出這種東西。無論偶像的定義是什麼,他離它都相差甚遠。更何況,為什麼人會喜歡泡沫?鮮活的,可擁抱的溫熱身體和陪伴,才更具有吸引力吧?

他想抓住的,無非也就是那一點溫熱而已。

張紹安想要的是什麼呢?他其實並不能確定。在等他來時,他喝了酒,喝了酒會頭疼,但不喝心慌。他把客廳的燈都開啟,凝視著鬥櫃,想象他將一切都交給對方後,對方會用何種方式拒絕。

張紹安的吻一落下來,他的心就炸開了,溫水煮沸,沸水焦幹。他在其中失神,又忙不疊地回神,抱住對方。

林成文擁住張紹安時,把張紹安破碎的理智又撞了回來,他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攥緊了自己後背的衣服,身體卻格外放鬆,一副信任的模樣。該讓他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嗎?他想要完全地佔有,他要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與他血肉相融。可是,林成文字該光明萬丈的未來,不該被他阻礙。他不貪心,永遠地下戀情也沒關系,怎麼會成阻礙呢?他想不通。

“林老師,你適合舞臺,你天生就該站那兒,不走可不可以。”張紹安心裡也無比矛盾,但這些話,又不得不說。

林成文張了張嘴,委屈感彌漫全身,讓他身體發軟。他在這個圈子裡,太不快樂了。他很難贏得別人的喜歡,蔣齡說的話應該不假,只有幾回特別明顯的動作,才是對方搞出來的。他在娛樂圈裡遭受的很多折磨,源於他自身的行為。他既在事業上停滯不前,也沒有交心的朋友,粉絲來了又走,生生耗掉了他僅有的希望。就算此時,再風光一年半載,又能怎麼樣呢,無非是能多賺點兒錢。幹這行,所有人的時運都是一條拋物線,到達頂點,就是下墜。

他不想再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