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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節

傅等上狀說:“趙氏德澤,在人至厚,若別立異姓,城中立生變亂,非所以稱大金皇帝與元帥府愛惜生靈之意。若自元帥府選立趙氏一人,不惟恩德有歸,城中及外方立便安帖。”另有士民郭鐸等上書說:“景王溫淳忠義,頗有賢德,國人共知,選擇賢者,以承嗣位,實天下蒼生之幸。”金朝元帥府根本不予理會,還是命吳幵和莫儔傳旨,堅持要另立他姓。

憤怒的開封百姓聚集在宣德門前,哭喊聲鼎沸。徐秉哲命範瓊彈壓,範瓊率領部兵列隊,親自對眾人說:“自家們只是少個主人,東也是吃飯,西也是吃飯。譬如營裡長行健兒,姓張底來管著,是張司空,姓李底來管著,是李司空。你們軍民各自歸業,照管老小去!”人們罵聲不絕,卻也只能散去。

宋廷百官在都堂為另立異姓集議,不少官員卻拒絕赴會,孫傅和張叔夜還是千方設法,爭取眾人連名上狀,懇求仍立趙氏宗室為帝。十日,邵成章慌忙來到都堂,報告太子病死的訊息。孫傅和張叔夜立即奔赴大內,只見棺槨已經停放在宣德門內,朱後、朱慎妃、柔嘉公主和鄭、狄才人都在哭泣。孫傅和張叔夜跪在靈柩前,痛哭流涕,孫傅哭了一回,站起身來說:“且將太子棺槨送至上清儲祥宮內埋殯。”上清儲祥宮是朝陽門內的一所宋廷出資興建的道觀。孫傅話音剛落,卻聽到有人尖聲尖氣地說:“且慢!”他回頭一看,正是鄧珪。鄧珪留在大內,督令徐秉哲搜捕殘餘的宗室,搜剔大內的財寶。

鄧珪當即吩咐在旁的徐秉哲說:“太子死因不明,須開棺驗屍!”張叔夜憤怒斥罵說:“你煞是狼心狗肺,狗彘不若!誰敢開棺?”鄧珪冷笑說:“張樞相,如今卻由不得你主張!徐府尹,與我開棺!”徐秉哲也不理會張叔夜,吩咐從吏撬開兩層棺槨頂蓋,鄧珪只見裡面確有一個兒童的屍身,他仔細地看了死者的面容,突然又伸手插入死屍的下身,然後哈哈大笑,說:“你們施金蟬脫殼之計,瞞過他人,卻如何瞞過我。”

原來孫傅和梅執禮兼太子少傅和少保後,為了保護太子,也確是煞費苦心。五日球會,宋欽宗不回城,吳革和張所就找到梅執禮,同去見孫傅,提議率死士護衛太子,殺出京城,孫傅認為此事過於冒險,堅決不允。吳革和張所在宋徽宗出城的當天,又找梅執禮和孫傅,建議擁立太子,號召全城軍民,與敵人決一死戰,孫傅還是不同意,說:“如今國破家亡,人心離散,如何再戰?”他同朱後、梅執禮、邵成章四人密謀的結果,卻又很快被鄧珪識破,棺裡竟是一個病死的小宦官,他的面貌又與太子有幾分相像。

鄧珪說:“廢後朱氏、徐府尹,大金國索取太子,還須問罪於你們。”朱後不願答話,她只是向鄧珪投以極端仇恨的一瞥,就轉身回坤寧殿。徐秉哲知道自己脫不了幹系,就下令在全城搜尋,以黃金一千兩獎勵告發。坤寧殿僅剩的幾名宮女被抓到開封府衙,雖然拷打逼供,卻仍說不出太子的下落。

十一日,一個市井無賴到府衙告發,徐秉哲立即親自帶人前去。原來趙諶被梅執禮隱藏在幾年前曾當女使的家中。女使本人與丈夫倒是十分可信,卻偶而被這個無賴發現。徐秉哲捕得太子,一時喜出望外,而那個無賴卻並未得到獎賞,怏怏歸家,又被女使的丈夫召集鄰人,將他打死。

朱後、太子、公主、朱慎妃和十位才人、夫人,當天就被徐秉哲和範瓊派兵嚴密防衛,用驢車押送南薰門。很多百姓,包括隱藏太子的那家人聞訊趕來,卻只能跪在禦街哭送,人們也聽到車簾內傳出的哭喊聲,趙諶在車中不斷尖叫:“百姓救我!”卻已無濟於事。同行的還有濟王正妻曹三保,她逃出濟邸躲避,也被徐秉哲派人搜捉,一併押解。人與人的感情往往不能相通,鄧珪騎馬在後押隊,卻是面露喜色,他認為,自己上回險些被處死,這次至少也可將功補過了。主持留守事務的孫傅也騎著一頭蹇驢,滿面淚痕,跟在最後。

端誠殿上,坐著金朝六個元帥、完顏蒲魯虎,還有從開德府敗回的完顏兀術、完顏阿魯補等人。鄧珪和梁平、王仍、李遘四人先進入殿內,畢恭畢敬地行女真跪禮,然後報告情況,說宋宮的珍寶,趙氏的宗族都已押送到大寨,鄧珪更是繪聲繪色地敘述自己如何識破宋宮奸計,搜捉到亡宋太子。

接著,孫傅和十三個女子、兩個孩子進入殿內。完顏撻懶首先以客氣的口吻說:“孫樞相,你緣何到此?”孫傅以沉痛的語調說:“此來只為面陳,乞存恤趙氏,保全社稷。我身為太子少傅,有負聖上重託,太子受難,我只得前來,侍奉太子,與他共患難。”完顏粘罕說:“我大金郎主已明詔廢立,豈容更改。然而念你尚是個忠臣,可去齋宮,與你老主、少主相會。”

完顏斡離不的目光投向兩個孩子緊緊依偎的朱後,說:“哪個是趙桓正妻?”朱後輕輕推開一兒一女,前移數步,說:“奴家便是朱璉。”完顏斡離不說:“你夫失德,我大金深仁厚澤,當善待你們夫妻兒女。”高慶裔翻譯過後,還補充說一句:“還不謝過元帥們底恩德。”朱後卻說:“自古國破則家亡,奴已置生死於度外,所以忍辱含垢,並非乞求元帥們寬饒,只是不忍舍棄兩個親骨血,亦不忍與夫君便成永訣。我夫雖為亡國之君,卻是循規蹈矩底仁主,全無失德,只是失策。前古帝王,哪一個不是妃嬪成群。可憐我夫,在東宮時只是與奴廝守,互敬互愛,即位之後,亦只是在奴苦勸之下,方禦幸了一妃、二才人。如此清心寡慾之君,前古少有,有何失德?”她一面敘述,一面竟泣不成聲。

金朝將帥聽了高慶裔的翻譯,都不由大吃一驚,大家萬沒料想到,宋朝廢帝的十一個妾中,竟有八個還是處女。完顏穀神說:“你尚有何說?”朱後說:“自家們底生死禍福,全在元帥們底掌中,何須另有所求。”她突然指向了鄧珪等四名宦官,說:“所可恨者,他們本是宮奴,平時對上吮癰舐痔,在外無惡不作,如今欺淩孤兒弱母。大金若信用此等奸人,亦只恐社稷不永。”她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完顏斡離不,鄧珪向完顏粘罕報告自己準備和親的事,本已使他十分惱恨,上回他也是明白高慶裔的用意,暫且饒鄧珪一死。他感到現在正是殺鄧珪的時機,就對朱後說:“這四人本是趙氏家奴,如今可聽憑你發落。”本來準備請功受賞的鄧珪等四人,萬萬料想不到竟有如此處置,立時嚇得面無人色,只是到朱後面前不住地叩頭求饒。朱後只是冷冷地說:“罪婦無權發落此等奸人!”完顏斡離不下令說:“且與我押出殿去,窪勃辣駭!”在尖聲哀叫中,鄧珪等四人當即被合紮親兵們拖出去。

完顏斡離不又轉向眾女子,問道:“哪個是趙栩底正妻?”曹三保今年只有十九歲,是濟王前妻死後,補為正妻,封息國夫人。她只得上前幾步,完顏斡離不見她姿色很美,就說:“你今夜便須隨我!”曹三保鼓足勇氣說:“久聞二太子仁慈,我既與趙栩結發,如何與他生離,只望二太子寬饒,便是天地之恩。”完顏斡離不說:“你是我以黃金千錠買來,豈敢不從命!”曹三保聽完翻譯,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誰人賣我,又是誰人得黃金千錠?”完顏斡離不取出經宋徽宗和宋欽宗禦押的和議條款,叫合紮親兵交付曹三保,說:“此是你阿家與大伯底畫押,須知非是我誆騙你。”曹三保與眾女子看了文字,氣得發昏,說:“他們犒軍,便須他們抵準,奴底身體豈能受辱?”完顏斡離不說:“你阿家宮女數千,取自民間,豈非亦是抵準。你如今便是民婦,入貢元帥府,亦是你底本分。”曹三保當場就昏厥過去。完顏斡離不再也忍耐不住,當即叫來四名女子,將曹三保抬出殿外,自己也跟著出去。

目睹曹三保的下場,孫傅和眾女子都神色悽慘。完顏粘罕問道:“誰是廢帝底次妻?”朱慎妃下意識地用手抓住表姐,用驚恐的目光望著她,不敢說話。朱後只得代她說:“她便是朱璇。”完顏粘罕見到是也個麗人,頓時起了淫念,但他還用眼神向完顏穀神示意,不等他開口,完顏撻懶搶先說:“你不須驚恐,元帥府當叫你與趙桓團聚。”朱慎妃只是用感謝的目光望著元帥們,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完顏粘罕卻因此有幾分不快,他用威嚴的目光掃視其他女子,說:“除次妻之外,其餘人須與趙栩底妻一同處分。”

高慶裔翻譯完後,殿上的氣氛又顯得十分緊張,突然,年齡最大的戚玉走出來,說:“奴家戚玉願侍奉大金底元帥與大王。”完顏粘罕面露微笑,用手一指,說:“你且站到此邊。”戚玉按他的命令站到了大殿的左側。完顏粘罕又再次用威嚴的目光逼視,問道:“其餘女子如何?”年齡次大的鮑春蝶用惶惑的、道歉的眼神望著朱後,朱後還報以諒解的目光,於是鮑春蝶又趑趄地走到了戚玉一邊。其他人也先後走到了左邊,最後只剩下鄭慶雲和狄玉輝兩人。

完顏粘罕不說話,只是用惡狠狠的眼光逼視著兩人,完顏兀術忍不住了,他用女真話說:“這兩個女子須歸我。”狄玉輝十分害怕,她只是下意識地用手緊緊抱住鄭慶雲,完顏粘罕開始大聲吼道:“你們待如何?”鄭慶雲用最大的努力鎮靜自己,然後說:“啟稟元帥,和議只說,所欠金銀以王妃、帝姬抵準,而未說以妃嬪抵準。”完顏粘罕聽後,怒吼道:“所欠金銀尚未足數,你們亦與王妃、帝姬一同處分,每人折黃金一千錠!”鄭慶雲用沉靜的語調說:“烈女不更二夫,元帥既已決定,我唯求一死,以報官家!”狄玉輝立即補充說:“我亦願隨姐姐一死!”完顏粘罕向合紮親兵吼道:“將此二人窪勃辣駭!”完顏兀術卻說:“且慢!我須先受此二人!”完顏穀神卻大聲對高慶裔說:“此事由我主張!將此兩個烈女付與廢帝,無論何人,斷不容侵犯!”高慶裔向兩個女子翻譯後,兩個女子卻並不開口謝恩。

完顏兀術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卻唯獨畏懼完顏穀神幾分,他曾三次與完顏穀神角力,每一次都敗給了身高力大的對方。完顏粘罕也不好更改完顏穀神的決定,他轉而用和緩的口吻對完顏兀術說:“兀術,其餘八人,全可付與你。”完顏兀術委屈地說:“我一個不要!”但他開始與完顏穀神結下了仇恨,至於他對完顏穀神的報複,則是十多年後的事。

當夜,戚玉等八人全被金朝將帥輪奸,他們最後分給了完顏粘罕的兩個兒子,真珠大王完顏設野馬分得了劉月娥、何鳳齡、鄭月宮和蔣長金,寶山大王完顏斜保分得了盧順淑、戚玉、韓靜和鮑春蝶。

趙氏皇族的女子被紛紛瓜分,光是完顏粘罕和完顏斡離不兩人,最後都擁有一百名侍女。但也有若幹例外,康王的邢秉懿、田春羅和姜醉媚就與韋賢妃一起拘禁在佛寺壽聖院中。金朝元帥府下令,凡是隨從金將的漢族女子,一律改用女真梳裝,原先懷孕者全部由醫官下胎。最後按徐秉哲開封府衙給金營的上狀,統計和結算如下:選納妃嬪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準金一千錠,得金一十三萬四千錠,內帝妃五人倍益。

嬪禦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禦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準金五百錠,得金二十二萬五千五百錠。

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準金二百錠,得金二十四萬八千二百錠。

宮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單四人,宗婦二千單九十一人,人準銀五百錠,得銀一百五十八萬七千錠。

族婦二千單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準銀二百錠,得銀六十六萬四千二百錠。

貴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準銀一百錠,得銀三十三萬一千九百錠。

都準金六十萬單七千七百錠,銀二百五十八萬三千一百錠。

總計被金軍將帥選取女子達一萬一千六百三十五人,另有宮女和女樂四千人還是作為無償貢品,也不包括未被選取而拘押金營的女子。如此龐大的女子數,仍不能湊足金一百萬錠和銀五百萬錠的犒軍費,所以金元帥府仍繼續下令開封府搜刮金銀。

金營中每天都有大量的各種各樣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特別是婦女和兒童。康王的三個小女兒就死在營中。天氣漸熱,死屍的掩埋也成了問題,就臨時改為火化。一天夜裡,完顏粘罕夢見大批渾身鮮血的女子,向他索命。半夜驚醒,這個徵戰十多年,殺人如麻的人,竟汗毛直豎,渾身顛抖。他不好同旁人說,卻告訴了最相好的完顏穀神。於是,金營特別請來了開封高僧五十四人,為他們念經消災。這些禪師受到了特等待遇,各營爭先恐後,為他們輪流供齋。

二五、抗爭和殉難

二月十二日,金朝元帥府下旨,將堅決反對立異姓的張叔夜也押到大寨。於是開封城內再無一個宰執,按官位次序,金元帥府臨時任命吏部尚書王時雍和戶部尚書梅執禮為行留守事和行副留守事。王時雍又申報金元帥府,建議梅執禮等八人任根括金銀官和副官,將這個棘手的事,推諉給梅執禮。

在拘押金營的宋朝大臣中,除了孫傅和張叔夜之外,堅決反對立異姓的其實也只有何樐、陳過庭、李若水和司馬樸四人。金帥看重李若水,所以派高慶裔和蕭慶多次規勸。高慶裔說:“李侍郎乃是忠孝人,你前日詈罵國相與監軍,他們亦不見過於你。你若能順從,他時與你好官做,何患不富貴。趙氏氣數已盡,你便是死,亦無補大局。”李若水悲憤地說:“天無二日,我無二主。聖主被辱,我恨不能手殺粘罕、穀神,以謝我君,如今唯求速死!”蕭慶向李若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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