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器重她,所以希望她做;但師父也疼她,所以不願在她小小年紀,什麼都未曾經歷的時候把這副擔子強加於她,而是想讓她到時候自己去選擇。
王重陽畢竟是很疼她的,他已經在她身上強加了一副使命,不願再多加什麼了,是以沒將這話說出口。
的確,師父不願逼她,可是師父卻希望她做,希望,希望……多麼微秒的一個字眼,多麼可愛又可恨的希望啊!這對王道一來說怕是兩世以來最難做的抉擇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師父給了他說“不”的選擇權,那在知道了師父的心思之後,她要不要說這個“不”字?
如若她不做,是不是就意味著辜負了師父的希望?
的確,師父不曾逼她什麼,但當知曉了師父的希望後,身為弟子的王道一還能不去完成嗎?還能選擇拒絕嗎?
但是,做了掌教,蓉兒該怎麼辦呢?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蓉兒,還能再去做掌教嗎?”她問自己。
“師父盼你接下這掌教之位,你能辜負他的希望嗎?”她問自己。
“師父也說了讓我自己拿主意,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其實我可以選擇拒絕?”她問自己。
“不!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下既然知道了師父的期望,你還妄想鑽空子推卸掉?!王道一,你的良心呢?”她問自己。
“蓉兒與我生死與共,多次救我性命,她心已給了我,我心也已給了她,我若辜負了她,那豈不是豬狗不如?王道一,你怎能負她啊?”她問自己。
………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權衡著……
王道一心裡的天平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倒向那邊,她知道,她動搖了。
她以前從未動搖過與蓉兒在一處的心,即使遇到天崩地裂她亦不怕,即使全真七子群起而攻之也不怕,可是現在,動搖了……
王道一的心在掙紮,在痛苦,剛剛痊癒的身體彷彿經不起這麼大的刺激,她渾身抖如篩糠,最終無力的跪下,倒在大殿中冰涼的青磚上,從來都是如松般直挺的脊樑此時卻深深的彎著,她跪在師兄們面前,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淚水奪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青磚上,腦中的各種聲音叫囂著,一片混亂。
王道一覺得現在自己就像是“馬德堡半球實驗”裡的那個銅球,左邊有十六匹馬在拼命拉扯,右邊也有十六匹馬在全力拉扯,雙方誰也不讓誰,勢要把她生生撕成兩半才肯罷休!
馬鈺四人見到這樣的王道一,也都不忍,連丘處機也不說話了。馬鈺頗為怨念的看了一眼丘處機,這種事情本就不應該說出來叫小師妹知道的,小師妹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她怎能不苦惱糾結?
黃蓉心疼已極,站起身來走過去,蹲在王道一面前,輕輕拍著她的背。
黃蓉比誰都瞭解王道一,也正因為瞭解她,黃蓉才會知道在王道一的心裡王重陽的分量有多重,自己的分量又有多重,她更知道在王道一得知了那些話後會對她會産生怎樣的影響,她的內心會有多困惑、多痛苦,這些,黃蓉都明白的。是以她顧不上自己的情緒,顧不上王道一最終會不會選擇放棄她,她都忍不住的先來心疼王道一。
多好的女子啊。
黃蓉看著王道一弓著脊背跪在地上,顫抖著身體,眼淚落在青磚上,神識混亂,正自陷入淩亂的思考漩渦,黃蓉心疼的無以複加,她抬頭看向丘處機、馬鈺等人,冷笑道:“說是不逼她,可現在你們每個人都在逼她。還真是道一平常口中可親可敬的師兄師姐啊。”
丘處機怒道:“若不是你這妖女的迷惑,小師妹何至於此?”
黃蓉繼續冷笑道:“你們全真教上下都沒本事留住她,便拿重陽真人的半句莫稜兩可的話來困住她!全真七子還當真是光明磊落得緊!”
丘處機一怒之下就要上前,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得一聲長嘯傳來,其間夾雜著雄厚的內力,震得丘處機胸口一麻,接著又是一聲斷喝:“誰敢欺侮我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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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這件事上,能真正絆住王道一的只有王重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