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聽得腳步聲近,嚇得魂飛天外,本來他口叫拉屎是假,只盼將瑛姑嚇得不敢走近,自己就可乘機溜走,哪知惶急之下,大叫一聲,當真是嚇的屎尿齊流。
王道一與黃蓉見這對冤家越奔越遠,終於先後轉過了山崖,均感好笑,回過頭來,只見一燈大師在裘千仞耳邊低聲說話,裘千仞不住點頭。一燈說了良久,站起身來,道:“走吧。”
王、黃二人急忙上前拜見,又與漁、樵、耕、讀四人點首為禮。一燈伸手撫了撫兩人頭頂,臉現笑容,神色甚是慈祥,向洪七公道:“七兄,故人無恙,英風勝昔,又得收如此聰慧賢徒,當真可喜可賀。”
洪七公躬身道:“大師安好。”
一燈微笑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洪七公叫道:“明日論劍啊,大師怎麼就走了?”
一燈轉過身來,笑道:“想老衲乃方外閑人,怎敢再與天下英雄比肩爭先?老衲今日來此,為的是要化解這一場糾纏二十年的冤孽,幸喜功德圓滿。七兄,當世豪傑舍你更有其誰?你又何必自謙?”
洪七公微微一愣,回想到二十年前論劍時南帝的虎虎風采,與今日澹泊無爭的一燈大師相較,實是判若兩人,不由作物是人非之嘆:“大師氣量,老叫化怕是終生都比不得。”
一燈笑著搖了搖頭,未再多言,洪七公躬身而別,向山頂上行去。王、黃二人也齊向一燈行禮拜別,一燈扶起二人,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用多送,到此別過就好。”
黃蓉笑道:“晚輩們今日抽不開身,待華山之會一過,立即便去瞧您老人家。”
一燈卻搖頭道:“哎,我們正要搬家,你們日後去了,未必見得到。”
王道一問道:“大師要搬去哪裡?”
一燈道:“這可說不好,大概無外乎雲遊方外,走哪算哪,但總之不會再回原處就是了。”
黃蓉頗覺惋惜道:“您不在那住啦,那晚輩何時才能再見您?還可惜了那麼美的一處所在。”
一燈笑道:“有緣千裡能相會,無緣勉強求不來。至於那處桃源,老衲也覺得荒廢了可惜,畢竟是曾經經營了幾十年的地方。”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對她二人道:“不如送給你們照看吧,也好過徹底荒殘了。”
黃蓉聽他這般說,頓時又驚又喜,想想此法可行,便應承下來。
王道一見黃蓉興奮的表情,便知她是喜愛極了一燈大師隱居的那一處“世外桃源”,也向一燈行禮答謝。
一燈和藹一笑,“如此,便有勞二位了,老衲去也。”說著又合十告別,攜裘千仞徑自下山去了。大理四大弟子齊向洪七公躬身下拜,跟著師父而去。
那書生經過黃蓉身邊,見她暈生雙頰、喜透眉間,笑著調侃道:“隰有萇楚,猗灘其枝!”
這話雖是對黃蓉而說,一旁的王道一卻先瞬間紅了臉。原來這是《詩經》中的句子,其下還有“樂子之無知,樂子之無家,樂子之無室”三句,用來表達初戀少女對情人歡喜的愛慕之意。
黃蓉聽他取笑自己,自然不甘示弱,也張口吟道:“雞棲於塒,日之夕矣。”
王道一聽她竟道出了這兩句,忙阻道:“蓉兒,不可胡言!”黃蓉所引兩句也是《詩經》中的句子,其下也有兩句“羊牛下來,羊牛下括”,意思是說時候不早了,羊與牛下山坡回羊圈、牛欄去啦,她這是隱喻把書生罵做要回圈的牛羊。
那書生不跟她計較,而是側首對王道一笑道:“小道士,你和這鬼丫頭共度此生,那下半輩子可就真有你受的咯!”哈哈大笑,一揖而別。
兩人目送他們下山,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收回目光,黃蓉頗不服氣道:“我如何是胡言啦?”
王道一知她就是那般半點口頭虧也吃不得的性子,況且話雖過分,但那書生也未生氣,於是便笑笑道:“你想啊,你本只是要回那書生一嘴,卻連帶著一燈大師也罵進去啦。”
黃蓉眸光一詫,輕叫道:“啊!是這個理,該死,該死。”說著還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嘴。
王道一見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便是哪怕半句指摘之辭也再捨不得說出口了,微微一笑,攜了她的手,兩人一道上山。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再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