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心誠在居民樓附近轉了一圈,終於找到個垃圾桶把空碗扔了,他沒急著離開,而是找了個石凳子坐下來,抬頭就能看見蘇錚視窗的燈光。
這片空地周圍種了些低矮灌木,安置了幾個健身機械,大媽們在附近溜孫子,入耳都是孩子的吵鬧聲。
有幾個高中生推著單車從他面前經過,他們大概是剛剛打完球,一個個汗流浹背,意氣風發,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那股子飄在空氣中的青春氣息。
莊心誠想,他離開蘇錚的時候,蘇錚也是這麼大年紀,剛剛褪去青澀稚嫩,從一個男孩兒長成一個小男人了。
莊心誠的人生順風順水,他自己也足夠優秀,可也許就是因為太順利太卓越,一點出格都分外顯眼,別人預設了你一切都對,你就不能有一點不對。
所以發生在蘇錚16歲生日那晚的事情,是他人生中的重大意外。
當時蘇錚誤服了春藥撞進他的房間,混亂之中大哥和嫂子意外回來了,關玉誤會莊心誠是在侵犯蘇錚,情緒激動地質問他,而蘇錚在大人們的爭吵聲中暈過去了。
莊心誠來不及辯解,他想抱蘇錚去醫院,可是關玉猛地推開了他,說你別碰我兒子。
他們連夜把蘇錚送到醫院,醫生檢查完就說他服用了藥性猛烈的助性藥物,而且這藥還會讓人意識不清,行為失控。
事情鬧大了,肯定要查,莊天知道等蘇錚醒了,他逃脫不了責任的,於是他戰戰兢兢地承認了錯誤,只說是他把弟弟帶到ktv去玩兒,一定是在ktv不小心喝了不幹淨的東西。
莊心義大為惱火,把莊天狠狠教訓了一頓,而這時,關玉的情緒也平靜下來,他找莊心誠單獨談了談。
她首先就跟莊心誠道歉,說剛才是一時沖動誤會了。
莊心誠心神不寧,他不知道如何回應,他以前從未對蘇錚起過邪念,但剛剛……當蘇錚赤身裸體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抱,對著他哭,問他怎麼辦的時候,他承認自己頭腦發熱,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蘇錚長大了,他的身體成熟而又年輕,帶著致命的性感,這對於天生彎的莊心誠來說,本來就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大哥和嫂子沒有及時回來,事情也許就不可挽回了,蘇錚意識不清,但是他很清醒,如果真發生點什麼,那就是他趁人之危,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嫂子,對不起……”
莊心誠從沒有體會過這樣的尷尬和羞愧。關玉可以說“是我錯怪了你”,但他不能原諒自己。
隨後經過很長時間的尷尬沉默,關玉終於忍不住說:“……心誠,你喜歡男人我們都知道,錚錚他長大了,是個漂亮乖巧的孩子,我們又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會不會對他有好感啊?”
莊心誠沒說話,他也是剛剛意識到的確有這種可能性。
關玉見莊心誠不說話,心裡更是焦急,幾乎沖口而出:“可這樣不對!你和他關系特殊,我帶著他嫁到你們莊家,本來就誠惶誠恐的,生怕別人不喜歡他,看輕了他,如果這種事傳出去,別人怎麼看我們母子?你大哥是要臉面的人,萬一他知道了,又會怎麼想?”
“嫂子……你別說了,我懂……”莊心誠心裡隱隱作痛。
“更重要的,錚錚他還小,正是懵懵懂懂的時期,他信任你喜歡你,什麼都會聽你的,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你這樣……對他不公平,我作為母親,還是希望他日後娶妻生子正經過日子,或者……哪怕他有別的想法,我也希望那是他思想成熟以後,自己做出的選擇。你明白嗎?”關玉說著說著就哽咽了,美麗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我……我就怕你早早把他帶偏了……”
這意思就是,你可千萬別把我兒子掰彎了,現在沒有最好,以後也不行。
莊心誠都懂,眼前這人是蘇錚的親媽,哪個親媽不是為了孩子好,她不願自己的孩子受人指摘,在莊家無法立足,她也不願他受人引誘走上歧路。
“嫂子,”關玉不願意看到的,莊心誠同樣不願意,他就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個交代就是他很快出國,並且再也不單獨聯絡蘇錚了。
他希望他獨自長大,不受幹擾地選擇自己的道路。
然而莊心誠自己,卻再也回不到當初。
雖然他與蘇錚共同生活已經九年,但生日那天他才彷彿重新認識了他。
蘇錚就好像一顆種子,莊心誠默默守護他很多年,希望他開花結果,卻從未想過他被自己擁有,直到那一天,這顆種子蠻橫地在他心裡生根發芽,開出了一朵花。
莊心誠愛上了那朵花,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採摘,後來更沒想到世事無常,他把他的花兒弄丟了,好不容易再次遇見,小花兒是別人的了。
莊心誠自嘲地嘆了口氣,他又想到自己的“高階暗戀”理論,現在即便小花兒是別人的了,他也少不得要澆水施肥,看他長勢喜人。
做不成戀人,他也好歹擔著個“叔叔”的名兒,自家孩子總不能不管。
重逢的這些天,他發現蘇錚與以前大不相同,他既擔憂又心疼,覺得自己有必要嚴加管束,免得蘇錚走了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