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年時間,他在這裡見識到販毒,家暴,黑社會。
沒過幾年,家裡的女主人被家暴致死,男主人進了監獄,那時候,秦晏十九歲。
他已經有可以完全獨立的本事,養母在國內聽說了這件事,寄了一大筆錢過來,讓秦晏不要回來找她,拿了這筆錢就一刀兩斷,秦晏拿了,並且沒有浪費。
他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從個一無是處的人,搖身變為身價百億的傳奇。
他的錢沒有幹淨的,他知道。
賺那麼多錢來幹什麼?秦晏想,這麼多年走來到現在,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揮揮手就能掀起一陣大浪。
可是他心裡卻只能想到那個小小的可憐身影。
不知道他是不是長大了,長大了又變成什麼樣子。
要不就回國看一眼吧?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秦晏十幾年來第一次回國,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找人調查了一天,查出當年那個病房裡住的是誰,也查出了那個小孩的所有資訊。
小孩長大了,也變成了獨當一面的大人物,名字叫周堇時。
秦晏買下了他住的那棟樓,置了些東西在對面的那套房子裡,住了將近一個星期。
有時候運氣好,可以看見周堇時上班下班。
他回美國後,越發覺得這地方不好,他遲了十幾年的水土不服一下子全凸顯了出來,看什麼都不順眼,睡哪裡都不舒服。
手下裡幾個大膽地說他瘦了,連程季然來的時候,也勸他多吃些,老闆要有老闆的樣子,別跟個被壓榨的普通員工似的,瞧著沒精神。
程季然是他近幾年的合作夥伴,甩開了國內的幹淨身份偷偷跑來跟著他做生意的人。
所以當他提出自己可以舍掉所有股份,不再繼續幹下去時,第一個遭到程季然的反對。
秦晏這些年拿了錢四處做投資,就算不要這裡的所有股份,其他地方的不動産也夠他吃上幾輩子,他不明白程季然為什麼會跟他反目成仇。
他要回國,誰也攔不住他。
他最終還是回到了周堇時身邊,以另一種身份。
秦晏呼吸著,覺得身體很重。
他的靈魂好像和身體分離了,他動不了,睜不開眼,卻彷彿能看到周堇時坐在他床邊,抓緊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我今天學熬魚湯了啊,你喝不喝,不喝我倒給狗了。”
喝啊,他說。
可是沒有聲音。
周堇時覺得謝雲的手動了,可是再看時,他又安安靜靜地任他擺弄。
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沒碰著沒磕著的,昏迷半個月了,也該醒了吧?
他抱著鯽魚湯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叫了聲:“秦晏?”
秦晏睜不開眼睛,只能試著動唇,然後幹燥的聲音從喉嚨裡溢了出來。
“是我。”
“啊,”
周堇時心髒漏了一拍,大腦空白,忽然埋頭睡在他肩膀周圍,啞聲說道:“雲哥,你聲音好難聽啊……”
卻如三月春風,一掃寒冬冰雪,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