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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鋸木頭。

第 鋸木頭。

宋鹿放任隔音房的門敞開著。

她坐到琴凳上, 拿起琴弓,分開雙腳, 立起大提琴的尾柱,把琴夾在雙腿中間。她的手指觸控琴面。這是一臺四分之四成人用琴,雲杉前板光滑油潤,松木後板有清晰的虎斑,琴身貼在大腿內側觸膚冰涼。

從她坐的地方望出去,只能看到餐廳一角。她不知道林也是不是還坐在沙發上。因為看不見他,她就敢把裙子往上撩一撩, 裸腿夾住琴。這樣坐更標準,也更舒適。裸露的肌膚感觸到氣流,各個房間的空氣不知道為什麼被貫通了。她嗅到煙味, 聽到林也在咳嗽。

宋鹿試了德沃夏克協奏曲的前兩小節,這一段節奏快,最能感受琴音。她聽出這臺大提琴已經校準音,且琴音渾厚飽滿。宋鹿再拉德沃夏克的第二主題, 琴音變得舒緩柔和。兩小節拉下來,試音和調音也就完成了。宋鹿瞭解到這是一臺名家級別的傳世之琴。

宋鹿手裡抓著琴弓搭在琴絃上,很長時間都下不去手。今時今日才理解何為殺雞用宰牛刀。她記得自己學琴的時候a大調還算馬馬虎虎, 一咬牙, 決定還是從德沃夏克協奏曲開始。

這是她最熟悉的練習曲, 應付考級專門練的,勉強還能湊成整節。她準備遇到難的地方就隨便劃拉幾下糊弄過去。她反反複複就是德沃夏克, 拉到第五遍, 自己都覺得膩,放下琴弓,雙臂抱住琴, 屏息捕捉客廳的聲音。

“咚咚咚”,從客廳裡傳來手指叩擊桌子的聲音。不用去問,這是讓她繼續。宋鹿又拉了十遍德沃夏克第二主題。直到按弦的手指一觸琴絃就脹疼,她翻過手掌看,三根指腹青紫,是按弦按出了淤血。

宋鹿的手機被林也折騰沒了,這間房間沒有鐘,也沒有窗戶可以望出去透過燈影和車流判斷時間。這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時間的概念格外模糊。她能不能離開這裡完全取決於林也幾根叩桌子的手指。

德沃夏克協奏曲徹夜繼續著。宋鹿覺得自己肯定拉了超過三個小時,琴弓再也拉不動了,手指也起了血泡,她把雙臂掛著大提琴上,腳踢了踢收音裝置,問:“林先生,還要繼續嗎?”

林也突然出現在門口。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宋鹿面前,蹲下,剝開一個創可貼的油性紙,對著宋鹿的嘴按上去,創可貼一個頭搭上嘴唇,一個頭搭下嘴唇,再剝開另一個創可貼,對稱黏上去。創可貼以大叉的形狀封住宋鹿的嘴。

林也斂住眸中神色,“讓你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停。再囉唆,下次就不是用創可貼封嘴了。”

宋鹿無聲眨巴著眼睛,有些刺鼻的雲南白藥藥味直鑽鼻子,她暗暗去撥卷在大腿上的裙擺,大腿上的汗毛每一根都豎起來,在空氣中受氣流沖蕩飄來飄去。

林也刻意目不斜視,其實一進門就全都看見了,但他現在沒心情扯這些。紐約那邊出了亂子,他正想辦法滅火,忙得焦頭爛額之際,還要聽體育老師教出來的木匠鋸木頭。

宋鹿拉第一遍曲子的時候,他就把連線收音器的耳機彈到角落去。可就算這樣,空耳聽還是把耳膜紮出血淋淋的洞。現在耳朵都被她捅聾了,她倒想偷懶?說了拉一晚上就是一晚上。她是聽不懂人話嗎?

林也用創可貼把宋鹿封印在琴凳上後,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揉著眉心走出房間。大提琴音又在背後鬼哭狼嚎起來。這次更絕,是顫抖的、連續的、高頻的狼音,受壓迫的奴隸聽了都能站起來的那種。林也哼一聲,瞧著悶聲不響任人擺布,琴卻在替她鳴不平。

林也暗罵自己自作自受,左右活動幾下僵硬的脖子,重新陷入沙發中,對著電腦螢幕裡一張彷彿網路延遲卡頓、面如死灰的白人男子臉說:“go on。”

等把紐約的麻煩事處理掉,再把犯錯的員工開掉,林也的感官才從身體深處複蘇,痛覺先到達戰場,脖子後那根筋頓時像根錐子直插肩膀。他揉脖子,掃一眼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淩晨四點零七分。

五月八號的黎明。

林也考慮要不要睡覺,他讓陸飛六點半來接他,除去洗澡的時間還剩下兩小時,足夠他看掉酒店的改造專案。他覺得四周很安靜,幾乎能聽到血液在他腦子裡流淌的聲音。因為太投入工作,甚至沒能注意到那鋸在他神經上的大提琴聲是什麼時候停止的。

這個寄養女又偷懶了。

林也合上電腦,把鼻樑上的眼鏡和手腕上的表都褪下來隨手一丟。他用手掌撐住額頭,支在沙發上閉眼靜止了幾分鐘。他站起來,走到隔音房,房間裡的燈因為太久沒感應到聲音而暗了。

客廳射進隔音房的燈光呈束狀,她就坐在那個如孤島般的舞臺上,雙手垂在大提琴兩側,下巴擱在琴頭上,整個人倚靠在琴上,栗色頭發向兩邊開啟披在肩膀上,垂著眸,睡著了。

嘴上的十字形創可貼不見了,被她別在頭發上當成發卡。玫瑰紅的裙擺撩起在大腿根,這種嬌豔的紅襯得她的腿白得像玉,兩腿微微向外開啟,又細又直。

四周安靜異常,他能聽到她均勻舒緩的呼吸聲。

林也走過去,將手穿過她腋下,將大提琴從她懷中抽出來。她嘴唇嚅動幾下,睫毛貼在下眼瞼抖動著,毛茸茸的一顆腦袋失重點下去,柔軟的身體被他攔腰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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