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總是讓她拍傷疤的照片,也總是提醒她打針的日子。他對她容貌的上心程度遠遠超過她對自己。在生理期前那些敏感多疑的日子裡,宋鹿甚至都懷疑他只是新鮮勁沒過,因為還沒真正得到過,所以單純從生理上饞她的臉蛋和身體。要是她不再完美無瑕,他轉頭就忘了她。
宋鹿有些胸悶地回了一個:嗯。
林也:還不睡?
宋鹿:等頭發吹幹了就睡。
林也一個電話打來,宋鹿眼皮一跳,手指尖繞著那個通話鍵轉了幾圈,終是點了下去,慢吞吞把手機壓在耳邊,“嗯?”
林也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回隊裡的感覺怎麼樣?”
宋鹿老實回答:“大概需要習慣一些日子。”
林也笑道:“你不是隊裡的老人嗎?還需要習慣?”
宋鹿說:“是讓別人習慣我。他們需要重新認識我一次,認識到我的實力值得任何人給予我任何饋贈。”
林也咳嗽了一會兒,轉而問:“爺爺和你說了什麼?”
他打這個電話——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紫藤花架下的那盤棋在宋鹿出現以後就沒下下去。
林老爺子把宋鹿帶回病房,說有話對她說。林老爺子被醫護推進病房後,遣走了其他人,包括宋鹿的兩個保鏢。但他不急著和她說話,背對著她,站在桌子邊開始修剪起他的一棵松柏盆栽。林老爺子晾了宋鹿好一會兒才開口:“修枝裁葉只需要遵循一個原則,剪掉多餘的、沒用的枝幹,保證主枝汲取養分茁壯成長。一個家就和一棵樹一樣。你明白嗎?”
宋鹿溫順而懵懂地眨著眼睛。
林老爺子丟掉剪刀,扶起倚靠在桌邊的手掌,慢慢轉過身來,用一雙熠熠發光的蒼老眼睛盯著宋鹿。
“姓宋的女人就是那根多餘的枝丫。”
宋鹿當時就在想,姓宋的,是指她媽媽,還有她嗎?回憶到這一刻,宋鹿的眼前再次閃過林老爺子那張雖然蒼老卻精神矍鑠的臉。
“進了林家的門就忘記你姓宋。不準和她見面。不準和她說話。不準和她有資訊往來。和那個女人斷絕一切關系。”
宋鹿恍惚到直接把林老爺子的原話搬了出來。
林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帶著咳音說出冷冰冰的五個字:“做得到嗎?”
果然是一脈相承的霸道。
宋鹿深吸一口氣,緊繃嗓音,盡量使自己顯得平靜:“我媽媽和你爸爸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只有我們母女斷絕關繫有用嗎?斷得幹淨嗎?我和她不是母女,又是什麼?”
宋鹿又問了一次:“是什麼?”
一陣夜風襲來,貫通十平方米的寢室,那個被當成書擋的相架在桌上搖晃著,相框裡是一張母女在細雪裡臉貼臉燦爛微笑相擁的照片,“啪”一聲,相框往前倒下扣在桌面上。
母女極為相像的臉龐上的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