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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Chapter 77 我應該恨誰?……

第77章 chapter 77 我應該恨誰?……

宋綾把雪白纖細的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 “和懷你的時候很不一樣。你那時候都把我折騰死了,喝水都吐, 吐到酸中毒住院,打營養針。生你的時候我一斤肉都沒有長。它很乖。快14周了,都已經成型了。他們逼我把它流掉。”

宋鹿渾身一凜。

宋綾繼續說:“為了不讓我跑掉,老爺子找人跟蹤我、監聽我的電話、收走我的身份證和護照、凍結我的卡。我現在是個任人擺布身無分文等著被丟掉的——”

宋綾的眸垂下來,看著宋鹿踩在油門踏板上慘兮兮的一隻赤腳,“破鞋。知道為什麼嗎?都是因為你,林也的同夥、林家名正言順的林太太、我親愛的、吃裡扒外的小孩。”

宋鹿的手掌包緊方向盤, 修剪得當的指甲插入手心,越抓越緊,直到抓到生疼。黑豹子般的車子艱澀地在路上走走停停, 慢吞吞往前挪,不斷被後方的車子鳴笛催促。

“女兒開著法拉利和新結識的男人遊戲人間的時候,媽媽正躺在病床上。”

宋綾的嗓音平實、平淡,甚至稱得上是毫無感情, 像是在敘述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她心裡的不甘已成密密麻麻的蟲蝨,從喉嚨爬出來, 將她的聲音咬出一個洞又一個洞, 那樣空洞虛弱, 一口氣喘不上來,氣若遊絲、斷斷續續。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 生病的時候照顧你, 為你的人生付出過你無法想象的代價。可你為什麼聯合林也害媽媽?你就是這樣報答媽媽的養育之恩的?忘恩負義、吃裡扒外、自私自利。我到底是把你教得好還是不好。嗯?我的乖乖。”

“你難道是從生下來就平白無故長大的嗎?不是吧。生你養你愛你護你的一直是媽媽。你那個爸爸,就是個廢物。”

宋綾的平靜令宋鹿害怕,她寧願媽媽大吵大鬧。平靜預示失去活性, 或許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她媽媽身體裡的某部分已經死了。

可她也早就死了。

“你一直不說話。是沒有話講,還是不屑於和我講。車子繞來繞去,繞不出林家男人的視線。你什麼都聽他的是嗎?就連和自己媽媽說話也要獲得他的準許,在他的監視下完成。”

宋綾手掌壓著小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被男人騙上床就以為那是感情。你把你年輕和美貌當成資本,覺得是你吊住了他,而不是他騙了你。其實不過是涉世未深。愚蠢。”

宋綾連哼哼了兩聲,像笑也像是哭,“林也,他所見過的花花世界是你想都不會想得到的。對他來說,漂亮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比錢還不稀奇。這樣多金年輕的男人不可能屬於你一個人。林家男人對待女人的方式我們有目共睹不是嗎?等他對你的身體不再新鮮,感情也隨之蒸發,你會被垃圾一樣丟在一邊。和你媽媽一副德行。”

宋鹿的目光從車窗透過去,遙遙地,她看到林也一身光澤溫潤的黑西裝,慵懶地靠坐在酒吧前的椅子上,一條手臂搭在鋼筋的圈椅扶手上,手裡抓著個玻璃杯搖晃,斜垂著腦袋,挑著深邃的目光,正與她隔街相望。

林也身後的霓虹燈亮出點點像水漬般的虛影,如腐爛蘋果上的黴斑,喧囂的人聲成了襯託他的背景音。申港這座超大型城市的繁華都濃縮在一街一景中。他坐在那裡,就好像輕而易舉地坐擁這座城的所有浮光掠影。

宋綾近乎尖叫:“宋鹿,說話!你舌頭爛了也要說,嘴被鋸了也要說,沒臉沒皮也要說。說不出口,你就一腳油門踩下去,帶媽媽離開這個監獄!你長大了。要反過來保護媽媽,直到媽媽把你的弟弟和妹妹平安生下來!媽媽才會原諒你!我們之間才算是完!”

嗓子像是被口水黏連在一起,可喉嚨卻是渴的、幹涸的,宋鹿吞嚥了幾口口水潤一潤,勉強碾出一絲絲聲音:“在風平浪靜的時候,你是我的媽媽。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是我的媽媽。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當林先生的伴侶。等弟弟或妹妹生下來,你就是他們的媽媽。我一直是你的女兒。可你卻不是我永遠的媽媽。”

她們母女的關系一直很奇怪,在無關緊要的時候緊密,在最最關鍵的時候疏離。正因為這樣若即若離,比藕斷抽出的絲還脆弱,她也就不去期望,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答應做林也的同謀,背叛媽媽。

宋鹿把車子停下來,不管後面的車怎樣鳴笛,她轉過頭來,目光悽迷地盯著自己的媽媽,嘶吼道:“媽媽,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敢提那個名字?他才是造成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是他讓我被媽媽拋棄。是他讓我沒有媽媽!”

宋綾手捂住嘴,身體一次次痙攣,壓抑翻湧上來的胃部不適,她抓過袋子裡的未開封的冰茶,開啟來喝了幾口,勉強壓住泛起來的惡心,“他已經肯原諒你了,他說過要送你去國外最好的學校念書。是你自己不肯去。是你過不去那件事。是你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宋鹿的聲音發顫:“他——原諒我?”

宋鹿悽厲地重複:“他原諒我!”

宋綾語氣裡竟擠出憤憤不平:“你去了國外,本來可以永遠不回來,也就永遠不會見到他。你在這裡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出現,去招惹他。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倒想問問你,慈善拍賣以後,你和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我替你們圓謊?”

“你問我在做什麼?媽媽……我的心好難受。像被人死死抓住。我喘不過氣。”宋鹿一腳油門狠狠踩下去,引擎轟鳴,車子竄出去,兩人同時撞到椅背上去,“好,我告訴你我們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你帶我剛進林家,林先生就讓女助理偷拍我的照片。你以‘會好好和他溝通’為由讓我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你想送我出國念高中,林先生說我年紀太小拒絕。”

“那年暑假,你不在家。林先生把我壓在書桌上,脫我的裙子和內褲。我拼命地叫,喊‘媽媽救救我’,喊到喉嚨嘶啞,血涼了,身體成了冰感受不到任何感覺。哥突然回來,林先生把我藏到窗簾後面。我在窗簾後面,看著林先生用高爾夫球杆打哥。哥只是踹了林先生一腳,林先生就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我報警了,說‘我被欺負了。有人被球杆打’。明明是父親打兒子,為什麼警察不抓走林先生,卻要去調查保護了他自己、保護了我的哥?”

“我的媽媽做了什麼?她趕在警察到家前把我帶走了,讓醫護給我連推了三天的鎮靜劑,掰斷我的電話卡,好讓我和外界斷絕所有的聯系。你保護了你要保護的人。你說,林先生會在遺囑上給予我們四分之一份額作為補償,並答應送我出國讀高中和大學。我不答應。所以,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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