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要提籃子,常生趕緊把小四接過來,小四“啊啊”了一陣也就乖乖地趴在常生懷裡。顧晨還準備了一些櫻桃帶過去,這時候也算是新鮮罕見的水果,讓楊夫郎拿出來待客也撐得住場面。
顧晨與常生在後面說著話,一路往裡正家過去。
另一邊,一早從德昌縣出發的馬車離平陽村也不遠了。
常欣穿上府城今年最新款的衣裳,臉上還擦了粉和胭脂,起初興致還好,眼下的路況卻讓他大呼小叫起來:“這都什麼路面啊,顛得這麼厲害,也不知道阿爺家破成什麼樣了,阿爹,我們得要待上幾天啊?我可受不了這麼個破地方。”
“好了,你弟弟都沒你這麼嬌氣,你做哥可的要給弟弟做個好榜樣。”常大夫呵斥道,“到了你阿爺面前可不準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不過忍耐幾天,給你阿爺留個好印象。”
“阿父阿父,我們這次是不是能見到醜八怪了?”今年七歲的常松嚷道。
夫夫倆互望了一眼,這才發覺將另一個同在鄉間的兒子不知拋在哪個角落裡去了,回來的時候什麼也沒給他準備。
常大夫覺得那到底是自己兒子,對這個兒子疏忽太多了,因而板起面孔斥道:“誰教會你這樣的話的?那是你大哥,等見了面得叫大哥知不知道!”
常松眼睛一轉就指著常欣說:“是哥哥教我的,說咱家還有一個醜八怪。”他對這個醜八怪哥哥根本沒什麼印象,只聽常欣和旁人提過,所以無所顧忌地叫了出來。
常欣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在看到阿父目光轉過來時,滿不在乎地抽出帕子說:“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見過他的人誰不這樣說?什麼大哥嘛,不知道因為這個醜……丟了多少臉。”
“好了好了,”常夫郎忙勸和道,“松兒那是隨口一說,他這點年紀懂什麼,別嚇壞了孩子,”把常松摟進懷裡說,“等松兒見到了阿爺要嘴巴甜點叫人知道不,阿爺見咱松兒肯定喜歡,老常家可就松兒一個小子。”
常松眼珠子咕嚕轉了一圈,把“老不死的”幾個字嚥了下去,他這個年紀並不是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能說,來之前他早問過哥哥鄉裡的事情了,哥哥說阿公才是對他們真正好的,阿爺只喜歡醜八怪一個。
楊文成身穿嶄新的長衫,頭戴方巾,一派斯文的書生模樣,落落大方地與家人一起迎接來客,誰見了不誇一聲,裡正兩口子嘴巴都笑酸了,趁人不注意時趕緊揉揉腮幫子。
“呀,姜嬤嬤帶小四過來了,還有晨哥兒跟……生哥兒。”最後三個字在楊夫郎嘴裡徘徊了一下才吐出來,眼角餘光還留心著二兒子的表情,果然見他在看到生哥兒時眼睛比平時都亮,還低下頭撫平長衫上的皺褶。
楊夫郎一邊在心裡撫額嘆息,不得不再次接受這個難以置信的現實,一邊走過去伸出手要抱小四,餘光掃到二兒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後,突然又覺得有些心酸了,兒大不由爹啊,好在經歷過一次了,心態能調整得過來。
這幾天忙碌連帶小四的時間都沒有了,虧了這孩子了。
不過這孩子也真是,長牙齒的時候口水流得厲害,竟然將生哥兒肩頭都流濕了一塊,楊夫郎抱回小四後輕輕拍了一記他的小屁屁,怪嗔道:“看把你生哥哥的衣裳都弄濕了。”
常生原本在楊夫郎面前還是挺自在的,可看到楊夫郎身後的人突然拘謹起來,之前有小四擋著,小四被抱走後他雙手都不知該放在哪兒了,聽了楊夫郎的話趕緊擺手說:“沒……沒關系。”
楊夫郎和姜嬤嬤哪裡還看不出之前這兩個孩子私下接觸過,而楊夫郎看到姜嬤嬤瞭然的表情也明白他知道了,就不知是晨哥兒告訴的還是自己看出來的。唉,生哥兒這孩子,本來就讓他心疼。
目光移到顧晨手裡,又怪道:“人來就好了,怎還帶了這些東西過來,單之前送來的酒就夠給我們撐足場面了。”
顧晨笑笑沒說什麼,倒是楊文成從楊夫郎身後走出來,手往常生面前一伸,笑眯眯地說:“你送我的禮呢?”
楊夫郎眼睛瞪大了,簡直要不認識這個兒子了,他的二兒子有這麼厚臉皮,硬跟人家哥兒要禮物的?到了這種程度再懷疑他對生哥兒的心意他還是自己撞牆去吧。
常生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腦袋低著都不敢抬起。楊夫郎不客氣地拍了一記二兒子,也不怕把生哥兒給嚇跑了,到時他的兒麼要到哪裡去找:“還不快讓姜嬤嬤他們進門,擋在外面做什麼。”
顧晨眨眨眼笑著把自己準備的文房四寶和姜嬤嬤給的小屏風往楊文成懷裡一塞,拉過生哥兒的手說:“好了,禮送了,我們也該進去了,阿文,還不快讓讓。”
常生趕緊低著腦袋跟著顧晨進院子,不敢再留下去,心裡忐忑得很。他準備了禮物的,還是避著阿爺準備的,可沒敢帶過來。
裡面,帶著夫郎任務的裡正陪常郎中說了會兒話。
沒過多久,常郎中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一不留神扯掉了幾根寶貝的胡須,又是心疼又是肉疼,可都顧不上了,就差揪著裡正的衣領問個究竟。
看到旁人都向他們看來,常郎中忙把裡正拽到旁邊壓低聲音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替你家阿文向我孫子提親?阿文跟生哥兒?“裡正搓搓手,探口風太慢了,今日人多又不能一直留在常郎中這邊,所以還是選擇了直截了當的說法,說:”對啊,就是這兩個孩子,他們自小一塊兒長大,阿文也是你從小看到大的,什麼要的性子沒人比你更清楚了,你說兩個孩子這親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