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絕對不是惡作劇。
關琦渾身發冷。
因為先天性心髒病,周家人對周酌意一直呵護備至,全家上下包括幫傭在內對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態度。所有可能接近周酌意的人,在接觸到他之前都會被三令五申,千萬不能做出刺激他的行為,甚至說話語氣都要注意,生怕哪裡不對讓他多想。
關琦在見到周酌意之前,也覺得周家人會不會太誇張,有點保護過度了,與其相處一段時日以後,才覺得一點也不誇張。
小少爺天真善良,又敏感脆弱,合該被所有人捧在掌心才對。
從來沒有人捨得捉弄周酌意,更別說惹他生氣了,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導致他病情加重,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周酌遠卻這麼做了,他就像個無知又殘忍的孩童,任性地打碎所有人努力維護至今的寶物,然後還能若無其事地跑來上學,興高采烈地說出自己幹的壞事。
真是可怕極了。
關琦盯著他帶著笑意的臉,心中又氣又痛,狠狠一拳打了過去。
周酌遠摔倒的時候還試圖扶住桌子,結果帶翻了餐盤,湯水濺了自己一身。
“嘶——”他捂住臉頰,狼狽又惱怒地抬起頭,“你瘋了!”
關琦俯視著他,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將他燒穿:“瘋的人是你!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虧小意對你那麼好,還拜託我照顧你!你根本不配別人關心!要不是小意,你以為有人能忍受你的爛脾氣?!”
“你這種尖酸刻薄、自私善妒的小人,我真是同情心泛濫,居然跟人渣做了這麼久朋友,真是惡心透了!”
最後,他用從未有過的森寒語氣咒罵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等著遭報應吧!”
周酌遠瞪大雙眼,重重地喘了兩口粗氣。
又是周酌意。
他的好多東西原來都是靠周酌意的施捨得來的。
周酌遠就這麼坐在地上,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圍觀的學生都要開始躁動了,他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湯汁和灰塵,用一句話結束這場鬧劇:“傻逼,你不如趁早下去陪他。”
他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右側臉頰的紅腫十分顯眼,袖子和衣角還在滴滴嗒嗒地淌著水。
就算周酌遠表情再冷漠,腰板再挺直,旁人也只能從他身上看出狼狽與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關琦憤恨地想,他不會再原諒周酌遠,不會再和周酌遠說一句話。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周酌遠再也不會來學校了。
這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見面。
.
周酌遠其實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會有什麼報應呢?
不止一個人希望他遭報應,可能希望他餓死?凍死?被車撞死?
但是他還活得好好的,除了貧窮一點,身體差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難道說,在系統的脅迫之下,成為周酌意美好生活的墊腳石,就是他的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