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邇想起先前那個在露臺上戛然而止的話題，興致勃勃地和他講起來，“蔣斯衍，你猜我眼睛是怎麼近視的。”

“看書看的？”蔣斯衍下意識那麼想。

“是也不是，我初中的時候迷上了看小說，每天晚上就打著手電偷偷在被窩裡看，三年下來，一次都沒被發現過，我光聽腳步聲，就能猜到我媽是要去倒水還是要來我房間。”那語氣，像是在炫耀什麼不得了的本領。

但下一秒，她又惋惜起來，“只不過初中讀完眼鏡也帶上了。”

蔣斯衍見過蘇邇戴眼鏡的樣子，是一款金絲邊的窄框眼鏡，戴上之後看著書卷氣很濃。

蔣斯衍中肯地給她評價，“戴不戴眼鏡都挺好看的。”

蘇邇對他的直男發言不滿地輕嗤了一聲，但要分享的興致卻沒淡，“我高中的時候迷上了一個樂隊，有一次他們在南城開演唱會，我跟我朋友逃了晚自習偷偷去的，等放學的時間快到了再跑回學校，差一點點就被發現了。”

蔣斯衍想到她上次在南城為了避人躲在他懷裡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問她：“會捱揍？”

蘇邇否認，“那不會，我爸媽不打人的，一般過程是先跟我講道理，然後大概就是喪失房門自由關閉權，放學自主回家權，學校老師成眼線，還要不跟我說話一陣。”

她說得很平淡，好像對那些都已經習以為常。

可從這些平實的語言裡，他仿若看到了那個從小被乖巧兩個字禁錮住的蘇邇。

氣氛有些沉默，蔣斯衍摩挲著她的肩頭若有所思地笑，“怪不得上回生氣了就不理我，原來是從岳父岳母那兒學來的。”

蘇邇沒心思再陷入到回憶裡去，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兩個稱呼上，暗夜中的臉蛋紅了又紅，她赧然地翻過身，背對他嗔道：“你怎麼這麼討人厭呀！”

小姑娘這氣性一陣一陣的，沒過一會兒又翻回來，問他：“蔣斯衍，你有沒有覺得我話多？”

蔣斯衍閉著眼，語氣淡淡的，“嗯，嘰嘰喳喳跟個小麻雀似的。”

蘇邇一聽，眼睛都瞪圓了。

只是在夜色裡沒人能發現，她生了幾秒悶氣，這回是真不想理他了，哼了一聲，又要翻過去。

蔣斯衍沒給她這個機會，攬住她把她帶到了懷裡，覆在她耳邊像是在告訴她一個不可輕易言說的秘密。

他說：“但是邇邇，我很喜歡。”

蘇邇不太記得她是怎麼睡著的了，在他說完那句話後，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最後鼓起勇氣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語氣珍重地說：“蔣斯衍，我也喜歡你。”

這個吻，遠不及先前在院子裡時的曖昧纏綿，不帶一絲情慾，卻比任何一次親吻都更能掀起心底的波瀾，宛若在晨曦中綻放的第一朵花苞，幹幹淨淨，值得讓人銘記於心。

他低頭在她的頭頂上親了一下，擁著她呼吸漸緩：“睡吧。”

不論以後如何，她只知道這一瞬，是真的歡喜的。

蘇邇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感覺到身邊的暖意似有要遠離的跡象。

她在半夢半醒間醒來，拽住他：“你要去哪兒？”

蔣斯衍又坐回床頭替她蓋好被子，“洗澡。”

大半夜的怎麼又要洗澡？

這個疑問一閃而過，但很快被睡意侵蝕，她抱著一小團被子，聆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陷入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