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 一個穿著藏藍色毛坎、白襯衫的青年正在選菜, 那副大大的眼鏡襯得他有些不諳世事, 渾身上下帶著一股書呆子氣息。
拿好菜付完錢之後, 川穀走出菜市場, 那張白嫩的如同豆腐一般的臉在太陽的照射下, 微微泛著一點紅。
像是水在水中暈開了一點胭脂,薄薄一層、絲絲縷縷。
今天是週六,難得的休息日,可是男主心中卻還是在惦念著教案和作業。
上次月考之後, 27班的總成績依然名列第一,穩穩不動,可是數學平均成績卻下滑了一名, 成了第二。
昔日引以為傲的科目,竟然在這一刻拖了全班後腿。
李朋主任找他談話的時候, 最後還拐彎抹角的問了一下這次考試之前, 是不是有老師洩題的可能。
明顯的不相信28班的意思,給了他十足的信任。
可川穀聽了這話心中不禁沒有任何開懷, 心頭那點隱隱為舟明歡喜的念頭還都散了個一幹二淨, 彷彿被冷水從頭頂澆了個透心涼。
他拎著手裡的菜往小區裡走, 帶著點愁容。可剛拐過彎就聽到點什麼動靜,像是誰在啜泣。
川穀一愣,抬頭瞧過去,卻看到幾個男生正圍著一個瘦削男孩,瞧上去都是高中生的樣子。
染著花花綠綠頭發的人推了一下瘦削男孩的肩膀, 語氣十分不耐煩,“快點,錢!”
瘦削男孩被他們推得趔趔趄趄、站立不穩,低著頭看不清面部表情,輕小的聲音從躁動的人群中傳出來,“這個錢是要交學費的……”
小孩應該是怕的不行,聲音微微發顫,還帶著點哀求的意思。
但那幾個染著花花綠綠頭發的人卻彷彿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轉頭跟幾人笑了一陣,“我是聽錯了還是這小子傻逼了,交學費?”
幾個人一陣鬨笑,那笑聲尖銳而諷刺,充滿了惡意。
幾人笑完了又轉頭望向低著頭的那個男孩,眼含譏諷:“你交不交學費管爺爺我什麼事,這個月該交的保護費了,不記得?還需要爺爺來提醒你?”
然後怒吼一聲:“我告訴你,這些錢一分錢都不能少!”
男孩糾結著手指,顫著聲音囁嚅:“能、能不能下個星期再給,我的兼職下個星期就能結錢了,到時候——啊!”
不知道誰突然一腳踹在男孩屁股上,直接將瘦削的男孩踹歪了身子,但不待他摔在地上,對方又拽住了他的領子將人揪回來。
瘦削的男孩“嗚”了一聲之後趕忙捂住嘴,不敢發生任何聲響,雙手蓋住臉拼命忍住啜泣的模樣看得川穀心裡難受極了,他當然知道被人欺淩的滋味。
他當然知道那個男孩有多絕望。
帶著眼鏡的男人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呼吸了一下,彷彿又陷入之前那片晦澀不堪的記憶一般,忍著身體的顫抖和心裡的憤怒,他緩緩蜷緊了指尖,然後又一點點松開。
手中拎著的兩個透明袋子下一秒摔在男人腳下,土豆和西紅柿呼啦啦滾了出來,乒乒乓乓灑了一地。
他咬了咬牙輕挪腳尖,一點點走出轉角,看向那幾個仍在欺負同學的人,低聲厲喝:“你們在幹什麼?”
男人的突然出現嚇了幾人一跳,川穀不顧他們瞧來的吃人視線和手中的家夥,沖角落裡那個男孩招手,“過來,別怕。”
那個低著頭的男孩抬頭打量了一下那幾個人的臉色,然後垂下眸子慢慢挪著腳步越過幾人朝川穀走了過去。
川穀見男孩一點點接近自己,提著的一顆心在對方走近的時候緩緩放下,抬眸深深瞧了一眼那幾個少年,沒再多說什麼,“走吧。”
他伸手攬住瘦削男孩的肩膀,帶著人一點點走出這個死衚衕。
見他們要走,剛剛還沒反應過來的幾個不良少年立即回神,望著兩人的背影,急忙出聲:“站住,誰準你們走了?”
川穀的心再次提起,他瞳孔輕縮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轉身看向幾人,“剛剛我已經報警了,勸你們盡快離開這裡,不要再惹事。”
“報警?嗤,你覺得我們怕這個?”染著頭發的不良少年攤手,半點沒在怕的模樣:“我們可是未成年人,警察就算來了,也就是教訓幾句就把我們放了~”
幾人很有經驗的模樣,半點都不受男人的恐嚇,轉眸看向川穀身旁的少年,“你不是想帶他走嗎,也行。”不良少年們漸漸走過去將川穀兩人圍住,拎著手裡的家夥姿態悠閑。
“這樣吧,他這個月的保護費一共是1300塊,你替他交了我就放他走,公平吧,這位……火箭班的川老師。”
說完幾人都被這個稱呼搞得哈哈大笑,川穀聽他們這聲稱呼立馬猜出了他們的身份,垂眸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他們手裡的東西。
皺眉:“你知不知道你這叫做勒索?”
“這位老師說話也太難聽了,你怎麼不幹脆說我們是搶錢呢?我們這是合理收取保護費,明白嗎?保、護、費!”
川穀瞧他們一個個才16、17歲的模樣,不懂這群少年這麼小的年紀為什麼不學好,偏偏要搞這些東西。
下意識便開始了說教:“你們浪費青春在這個上面,有沒有想過未來的你們在某一瞬間,有多後悔自己沒在年少的時候努力學習!”
“這位老師廢話有點多啊,該不會把我們當成27班的乖寶寶了吧……”幾人開始不耐煩,打著哈欠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