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棠扯開嘴角笑了笑,假裝接受他的意見,心裡卻開始盤算起了別的。
他做事向來計劃周全,按部就班,但也不是冥頑不靈,全然不懂變通。吊死在一棵樹上這種事,這輩子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此時的另一頭,蘇朔也在接受來自長輩的良心拷問。
“都這麼久了,棠棠怎麼還不回來?你小子是不是又幹什麼混賬事了?……那個女明星,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你又去給她捧場了!……什麼?公司忙?你那也能叫公司?……不需要你未雨綢繆,把你爸交代給你的事做好就行,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棠棠哄回家,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別總拿年輕當藉口,知道棠棠年輕,你還敢把他往床上拐?……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老子不像話,兒子也不讓我省心……”
掛掉電話,腦袋裡還在嗡嗡作響。蘇朔揉了揉太陽穴,剛清靜不到半分鐘,副駕上又傳來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哭什麼?不是說瞭如果出事我負責到底嗎?”蘇朔不耐煩道。
江可澄委屈地摸自己的肚子:“可是伯母,伯母不會接受我……”
蘇朔側頭看她,忽而笑了起來:“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江可澄瞪大眼睛:“可是那天……那天晚上,他們都看到我和你,你把我……”
“誰親眼看到了?”蘇朔笑得敷衍,眼中沒有絲毫溫度,“我是看在曾經的情分上讓你上車,不是讓你來隨便給我扣帽子。”
江可澄面露一絲慌張,強裝磊落道:“那天你……你喝醉了,不記得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啊。”磕磕巴巴說了半天,覺得還不如撒嬌管用,又忙改口,“哥哥,人家只有你啊,你……你怎麼能不信我呢?”
蘇朔閑暇時愛跟雜碎們玩在一起,不代表腦子也被他們帶蠢了,去年利用江可澄氣餘棠的時候,他就看出這個女人沒安好心,要是知道會整出這麼個麻煩,他當初一定會選個聰明點兒的,或者幹脆作罷,畢竟看餘棠生氣其實也不怎麼好玩。
結婚後他就混過一次酒吧,真有這麼巧一次中標,他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去爭什麼家産了,路邊買幾注彩票做暴發戶得了。
蘇朔點了根煙,慢悠悠地道:“行吧,生下來再打我電話,到時候做個鑒定。”
江可澄委屈:“已經顯懷了,之後的半年我都沒法工作……”
蘇朔想了想,又提議:“要不現在就去醫院,聽說市三院剛進口一臺新機器,可以透過資訊素做親子鑒定,準確度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我在那邊有熟人,咱們做個十次,這準確率應該就沒跑了,你看怎麼樣?”
江可澄聽完臉色煞白,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哭著下車摔門而去,自己攔了一輛出租走了。
蘇朔在車上抽完一支煙,開窗時晚風徐徐灌入,腦子也跟著清醒不少。
其實他並不是很確定。如江可澄所說,他那天心情不好,確實喝了很多酒,後來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斷斷續續拼不完整,他不確定有沒有跟別人上床,如果上了,也不可能起來對方是誰。
這種行為算得上婚內出軌,如果讓餘棠知道了,說不定會跟他鬧離婚。
奇怪的是,想到“離婚”兩個字,蘇朔卻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愉快。
即便不願承認,這幾天他確實是在躲著餘棠。餘棠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他措手不及,之前他對餘棠信手拈來的調笑甚至挑釁,全部都放在“餘棠不喜歡他”這個前提下,現在突然告訴他不是這樣的,餘棠對他不是完全沒有情意,即便當時已經裝作沒聽到糊弄過去,時至今日,他依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說到底,還是對小oega逼婚的事心有餘悸,或者說心懷怨懟,就算小oega真的喜歡上他,他也不確定自己能毫無芥蒂地回報同樣的感情。
是非愛恨都弄不清楚,談將來還太早了些,再說他現在又攤上風流債,自身都難保。
車子停在山下,蘇朔踏著月光上山,走到門口抬手一推,門就開了。蘇朔想著,小oega仗著小屋地處偏遠又沒鎖門,明天得打電話提醒他提防著點蘇硯,那小子愛耍小心眼,違法犯罪倒不至於,就是讓人鬧心。
本想放下東西就走,黑暗中轉身時不小心碰到桌子,一個塑膠藥瓶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到門邊。蘇朔走過去撿起來,迎著窗外的一點亮光看藥瓶上長串的英文說明,邊看邊疑惑地皺眉,裡面並沒有關於資訊素紊亂的字樣。
他掏出手機,把藥品名稱輸入搜尋欄,出來的結果讓他愣了下,隨後仔細將藥品上的字和螢幕上的字對照三遍,才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蘇朔在原地站了半晌,接著在黑暗中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
估計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在一天之內兩次喜當爹的apha了,自作多情果然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