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聆拗不過他,掏出手機:“我幫你問問當時在場的同學。”
日升日落,又是一個晝夜。
這天餘棠起得略晚了些,昨日為了趕稿在畫板前站了幾個小時,肚子隱隱墜痛,睡了一覺,腰痠比昨日更嚴重幾分,餘棠先就著床頭放著的水吃了藥,覺得舒服些了,才慢慢爬起來,去廚房準備早餐。
他現在住的是城市邊緣的短租房,條件不怎麼好,唯一的優點就是不需要身份證實名登記,周圍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關心他為什麼住在這裡。
今天要出門,去市裡的班車路途遙遠,餘棠沒敢喝太多水,只帶上昨天完成的畫稿就出門了。
自從知道懷孕之後,他就在外面漂泊,光是生活開銷就十分巨大,更別說昂貴的孕期保健藥,四個多月下來,幾乎把他身上的積蓄耗了個空。
這就是他不得不接活兒的原因。幸好他記得那家雜志社的聯系方式,他習慣手繪,平時和編輯透過公用電話聯系,偶爾去送一趟畫稿,倒也不是很困難。
孕期進入六月,餘棠的身子越發笨重,出版社也知道他行動不便,今天本來說好了是編輯過來取,昨天下午電話溝通時,編輯說明天臨時被安排了別的事,拜託了另一位編輯過來,餘棠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蹤,當即便說他親自送去。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餘棠原本就計劃出門,送畫稿只是順路而已。
他在半路下車,沿著人行道左拐再右拐,走進一家規模不大的醫院。
一個半小時後從醫院出來,手上多了份檔案袋。
直到走進雜志社,餘棠嘴角都噙著一抹淺笑。接待他的是副主編,去學校裡找他約稿的那位,見他今天心情不錯,搭話道:“有什麼開心的事兒,說來我也高興高興?”
餘棠靦腆地搖搖頭,下意識捏緊了手裡的檔案袋。
交完稿件他就要走,副主編出言挽留,一會兒說附近有家新開的餐館菜色豐富,邀請他共進午餐,一會兒又說這星期的樣刊快送來了,看完再走也不遲。
餘棠堅持要走,副主編沒辦法,殷勤地把他送到門口,期間不停看腕錶,像在等什麼人,嘴上還以“天太熱中午很曬”的理由拖延時間,企圖讓餘棠留下。
餘棠敏感地察覺到古怪,看見車來了,就匆忙跟副主編告別,頭也不回地爬上公交車。
回到住處反鎖門,吃過午飯也沒發生什麼事,餘棠他收拾完碗筷,洗幹淨手,把帶回來的檔案袋開啟,從裡面抽出一張彩超圖。
就在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餘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咬著牙不敢出聲。
外面又敲了幾下,接著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有人沒有啊?收電費了!”
餘棠又鬆了口氣,取笑自己想太多,隨後應了一聲“馬上來”,先去枕頭底下取了幾百塊錢,再去開門。
房東太太最喜歡他這種給錢爽快的租客,嘴巴咧到耳朵根,問他上午去哪兒了。
“去醫院了。”餘棠回答。
房東太太低頭看了一眼:“欸,我怎麼覺得你的肚子都沒怎麼變大啊?跟兩個月前差不多,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餘棠解釋道:“在長的,今天醫生說寶寶變大了,大了很多。”
餘棠難得願意跟人說話,房東太太是個生過三個孩子的oega,忍不住同他多聊了幾句,傳授經驗,拉拉家常,末了說家裡做了綠豆湯,等她盛點兒送過來。
餘棠說不用,房東太太熱情似火,扔下一句“等我一會兒啊”就跑了,餘棠沒辦法,把門開著留了條縫,返回屋裡看桌上的彩超。
他看得太入神,以至於有人進來了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