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秉見慕晗竟提出這樣一個疑慮,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回答,便道:“我以自己的性命保證,今日交易之事,他日必不反悔。”
慕晗搖搖頭,道:“我若要你性命,現在就可以要,又何須與你費事做交易。”
南秉見慕晗不依不饒,便道:“如此,我以我們一家三口性命起誓,絕不背棄與你的約定。”
慕晗知道他極其看中葉瑩和這個孩子,見他用他們起誓,日後應該不會再有反悔,點點頭,當下在牢房裡和將要交易之事,細細和南秉說了,南秉無不答應。
從牢房出來,慕晗吩咐小廝給南秉備了一間客房,第二日,又將天星送了過去,讓他們父子相聚。
天星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將近一年沒有見過南秉,現在見南秉,已經完全不認識,他早已將慕晗和宮翎當成了“阿爹阿孃”,是以當南秉將他抱起的時候,他卻哇哇大哭起來,哭的南秉的心,碎成了渣渣,真是滿心的酸楚。
南秉心想,反正在這裡已經耽誤了半個多月,不在乎在待上幾天,和兒子培養培養感情,下次再來的時候,兒子不至於認不出自己。
到第二日,小天星就和南秉玩鬧得很開心,雖然不想念慕晗那樣粘著南秉,但是小天星已經不怕他了,肯讓他抱抱了,也願意和他說說話了,南秉將他舉高高的時候,他也咯咯咯的笑了。
南秉覺得,實在有些捨不得下山了。
到得第五日,南秉狠狠心,揮別小天星,下山而去,他自己心中充滿了酸澀的離別情緒,小天星倒不見有絲毫惜惜離別之意,揮著兩個胖乎乎的小手,口裡爽利的說著“再見”,轉身去尋慕晗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愛也好恨也罷,終究還是要接觸、要糾纏,方能越來越深,血脈相連缺了日常相處,也終究淡漠些。
將南秉送下山,慕晗在山上安心養胎,宮翎籌劃著雲渺閣的發展事宜,先是讓魏鬍子開了兩間回春堂醫館,繼而督促著追魂血修羅加緊訓練新入門的弟子,又吩咐樊良秋葵將弟子們在各地探聽到的資訊每兩日上報一次,再叮囑魏鬍子的徒弟們教山下安好家的民眾們種草藥,忙得像個陀螺。
慕晗偶爾出出主意,有時又問問他後面的打算,均是討論雲渺閣的發展,全無一絲找夜瀾報父仇的籌劃。
堪堪九個多月過去,雲渺閣在亂世中的發展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魏鬍子的醫館果真日日人滿為患,除了留一些徒弟教民眾種草藥外,其他徒弟均去醫館幫忙。
山下的民眾也成功種出來兩批草藥,宮翎吩咐暫且不外售,全部曬好供應醫館使用,醫館省卻了外批藥材的成本,民眾們在溫飽之餘,也因種植藥草,在醫館處分得一些銀兩,過日子已略有盈餘,人人臉現微笑。
山下雖然仍偶爾難民前來,但在施粥鋪領粥的難民已不多,有些已經安家的居民幫著逃亡來的民眾,一起搭草棚,偶爾接濟一些,教他們一些種草藥的方法,草藥種子直接到施粥鋪那裡去領即可,越來越多的難民在這裡安了家。
難民們圍著山腳下建立了村子,因山腳下範圍大,安家的難民也多,便自行劃分了十來個村莊,各選村長出來管理村子事務,藥材種植面積也越來越大。
奶孃於前兩個月生了個千金,取名魏琴,十分可愛討喜,魏鬍子異常開心。
慕晗已近臨盆,行動不便,每日不過院子裡走走,便懶懶的歪在房裡,心裡不由有些發悶,期盼著肚子裡的小家夥快些出來。
宮翎已著人於前些天請了幾個穩婆到山上候著,以免到時發作,來不及下山尋訪。
這日晚飯時分,宮翎正陪著慕晗說些最近江湖和朝廷的事,給她解悶,說得正有趣的時候,慕晗抱著肚子說疼,請穩婆過來一看,說是小家夥要出來了。
眾人忙忙碌碌的趕緊將備好的接生物品拿出來,穩婆吩咐丫鬟們燒水,自己到房間裡給慕晗接生。
宮翎在外面來回踱步到半夜,房間裡除了慕晗的叫喊,半聲嬰兒啼哭沒聽到,慕晗喊一聲,他的心就跟著揪一下,喊一聲,揪一下,這半夜來,感覺心都揪成了麻花團團了。
魏鬍子從山下醫館總算趕了上來,宮翎抓住魏鬍子的手,問道:“當日奶孃可沒生這麼久,怎的慕晗生了半天依舊沒什麼動靜?”
魏鬍子安慰道:“女人生孩子,說不準時辰的,有的人只一刻功夫就生出來了,有的人卻可以生上三天三夜,別著急。”
那裡穩婆急急走出來,看到魏鬍子,如同看到了神仙,喊道:“魏神醫,這孩子,恐怕生不出來……”
宮翎一聽,大手拎起穩婆,啞聲問道:“你說什麼?生不出來?”
穩婆被他抓得魂都嚇飛了,戰戰兢兢的道:“孩,孩子太大,夫人嬌小,難以娩出。”
魏鬍子喝到:“不要瞎說,跟我來,細細將情況說與我聽。”
宮翎放開穩婆,穩婆連滾帶爬的跟著魏鬍子到旁邊,細說接生情況,魏鬍子一字不漏的聽著,思索良久,方才走到宮翎身邊,躬身道:“慕晗小姐目前所遭遇的生産難關,恐不是穩婆所能應對,如閣主信任我,且由我來為小姐接生,可保母子平安。”
宮翎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他一直覺得女人生孩子就像母雞下蛋一樣既自然又簡單,從來沒想過生個孩子也會有危險,如今聽魏鬍子講,似乎稍有不慎,不但孩子出不來,連慕晗的命都可能保不住,簡直是焦灼得五內俱焚。
他握住魏鬍子的手,勉力鎮定的道:“只要能保他們母子平安,都聽先生安排,只是,我能不能跟著進去看看,在外面,實在是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