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義正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的說辭,依然不緊不慢,卻犀利地看著楚羽:“是嗎?”
沒有等對方再回答,因為沈義正已經從楚羽的臉上看到了那一絲一閃而過的慌亂,他把面前的筆記本翻轉面向對面的四個人。
筆記本上播放的就是楚羽遇到張怡然時,以及兩個人在會所門口分別時的影片。
只見沈義正看著楚羽的眼睛說道:“就像你說的你遇到了她,幫助了她,把她送到這個會所,你們就分開了,然後你就離開了對嗎?”
對面的女孩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是。”眼神裡帶著不屑與敵意。
然後沈義正第一次抬頭看律師:“您知道有一種語言叫唇語嗎?監控錄影上確實是沒有聲音的,但是警局裡為了破案的需要,有時候會請唇語翻譯協助。”
沈義正的這句話似乎有非常大的威力,因為這句話一出,律師,楚羽以及楚羽傲慢的父母同時變了臉色。
沈義正繼續說道:“我們的唇語翻譯說,楚同學遇到了這個女生,對這個女生說想讓她幫自己把自己的一份作業報告帶回學校,而這份報告在自己落在自己表哥那裡了,讓她跟一起去取,張怡然看了時間說時間很晚了,她很為難,然後楚羽同學,你說沒關系,你有辦法進宿舍,張怡然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所以就答應了。然後,你們在會所門口分開的時候,你跟這個可憐的女生說讓她先進去等你,你跟司機一塊去停車,因為你們沒有這裡的會員卡,私人停車場不讓停,但是這裡的員工認識你,你得親自出面......但是,你再也沒有出現在大門口。”
說這些的話的時候沈義正直視楚羽,沒有了之前的淡然,帶著強烈的壓迫感,甚至讓人感覺武力交鋒一觸即發。
對面的四個人面如死灰,楚羽惱羞成怒:“是我把她帶到那裡去的,那又怎樣,我沒殺她,你不是看到了嗎?我離開了。”
沈義正:“是的,你沒有殺她。”
但是你比殺她的人更可怕,惡魔是可怕,但外表美麗內裡醜陋的天使卻更讓人絕望。
林浩宇坐在電腦旁久久不能平靜,十幾年後重遇沈意,對方的改變,對方所呈現出來的多個側面讓他感到好奇而又有著莫名其妙的期待,初遇時的冷淡,慢慢開始交流時時不時顯露出來的細心,那個荒唐的夜晚的那種熱情,以及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成熟老道,每一個側面都在吸引著他。
沈義正審完楚羽一家人,又跟陳輝一起去查了楚羽的電話通訊記錄,這個可怕的女生直到現在都一直在說謊,實際情況並不是她所說的只是想讓張怡然闖到這種高階會所去丟人,而是她坐車離開的幾分鐘之後便打了一個電話,對方就是當時正在會所裡的一個鄰省官二代薛瑞,也就是說這個薛瑞有可能是這個案子的最大嫌疑人,這也是現在他們急迫地想要去查明的。
沈義正回進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今天氣溫有些低,進到辦公大樓的時候都沒覺得暖多少,此刻,他很想馬上回到自己暖和的家裡,喝點咖啡,順一順案情。
說實話這段時間沈義正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不是案子讓他累,而是心累,現在每天都要面對著林浩宇,原來的那點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已經被慢慢消耗殆盡,每時每刻他都能想到這個男人,他對自己的這種狀態感到害怕,越害怕越壓制,越是壓制越是感到力不從心的累。
進辦公室的時候,他看到林浩宇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發呆,螢幕上的影片已經結束,這家夥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裡,沈義正知道,即使已經做了幾年的警察,進到刑警隊面對兇案,林浩宇還是會經歷新人必須要經歷的困惑與掙紮期。
見對方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意思,沈義正只好開口:“還沒走?”
也許前一秒對對方現在狀態的思索中所帶著的那種心疼感一時無法馬上被轉換,聲音出來的那一刻,沈義正自己都被嚇到了,因為這三個字裡帶著的溫柔與關切感實在太明顯了。
直到兩個人坐到了剛提的新車上,林浩宇還沒從沈義正的奇怪語氣中緩過來。
兩個人住在同一個樓層,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上班的時間又相同,總覺得分別開一輛車很別扭,再說,沈義正開的那倆是警隊裡的,不能一直這麼明顯地開到自家的小區裡,所以,理所當然地,提了車之後,兩個人要一起上下班了。
沈義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窗外的車流,隨著城市剛剛換上的霓虹變換著色彩,時間有些晚了,所以原本擁堵的馬路暢快了不少,他覺得這樣的感覺挺舒服的,忙了一整天,終於可以回家了,然後回家的路上,身邊還有一個人,那個人什麼都不用做,他就覺得比自己一個人回家感覺要充實。
林浩宇握著方向盤,心裡覺得有些尷尬,有些別扭,如果旁邊坐的是何子軒,此刻,他們兩個一定會漫侃一路的,可是是沈義正,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吧,他不知道說什麼,不開口吧,他覺得緊張,莫名其妙的緊張。
終於電話鈴聲彷彿是收到了林浩宇的腦波訊號,非常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沈義正看到來電顯示是“老爸”。
林浩宇:“爸,什麼事啊?”
“每次打電話都問什麼事,沒事就不能打給你了,”林父聽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說話的聲音都滲透著笑意,“你下班了嗎?”
林浩宇:“在路上呢,開車呢。”
“開車,那可一定要用耳機,注意安全。”老人的聲音瞬間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