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撞擊直接把沈義正的心髒撞出了身體,陳輝驚恐地看著他一向冷麵淡漠地隊長帶著一副同樣驚恐害怕無比的神情在車還沒有停下的時候跳下去,直奔被撞翻的林浩宇的車。
林浩宇的車360度翻滾撞到了路邊的護欄上,沈義正奔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小子被困在駕駛室裡,頭上往下流血的情景。
鮮紅的血把整個臉都染紅了,甚至漫過了林浩宇緊閉的雙眼,也染紅了沈義正的視線,他像瘋了一樣的沖過去,全然沒有平時的冷靜沉著,甚至,陳輝都沒見他看一眼被撞壞的車子現在是什麼狀況,這應該是基本的常識,事後,陳輝想:按照當時沈義正的狀態,即便是車子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他也不會看一眼地沖進去的。
兩個人將人從車子裡拖了出來,林浩宇已經昏迷了,沈義正把人抱到自己的車上,輕輕地把滿是鮮血的頭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警隊的車上都要簡便的醫藥箱,他拿了一大卷紗布,輕輕地擦著林浩宇臉上的血。
透過後視鏡,陳輝看著他的隊長,聽著一向冷靜的隊長用顫抖的聲音嘀咕著:“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林浩宇進手術室一個小時之後,局長鄭宏匆匆地趕來了,一看到沈義正,臉上的陰雲更濃重了幾分:“到底怎麼回事?是意外還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小子沒什麼經驗。”
沈義正憑著僅有的一絲清醒站起身,但卻沒有看鄭宏,而是盯著手術室門口上方的提示燈:“不是意外,應該就是針對他的,我讓陳輝和林艾去審那個貨車司機了。”
“不是意外,是誰幹的?針對警隊,還是針對小林個人?”鄭宏問。
沈義正這才稍微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看著他說:“對不起,鄭局,之前您讓查的那個案子有了點新線索,我們還沒來得及跟您彙報就出事兒。”
鄭宏一臉問號:“嗯?”
兩人做到了長椅上,沈義正說:“之前陳晨那個案子,我們查出可能是仇視性殺人,但是並沒有充分的佐證,所以沒向上面報告,我們懷疑兇手是針對同性戀者的,因為陳晨是同性戀,而且這個案子跟再之前的張怡然案貌似也有關系,因為我們剛剛得知,其實張怡然也是喜歡女生的,兩個案子的共同嫌疑人是薛瑞,但是我們沒有明確的證據,所以本來打算想辦法引薛瑞自動暴露的。”
“想什麼辦法?”鄭宏打斷他,他聽到這案子跟薛瑞有關的時候就明白了當初讓沈義正繼續查是對的,“你讓林浩宇去?”鄭宏音調抬高,即使他想懲奸除惡,也還沒有忘了林浩宇是自己老同學的兒子,而且老同學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自己的兒子參與危險行動。
沈義正雙手抱頭,弓下身子,極力壓抑情緒的聲音傳出來:“沒有,就是巧合了,而且是我太大意了,那天我們倆碰巧遇到薛瑞了,他就讓薛瑞誤以為我們倆是。。。。。。戀人,薛瑞不是主要針對同性戀群體嗎?我也派人保護他了,一直以為薛瑞會自己動手,沒有想到他還會僱兇,是我的錯。”
鄭宏嘆了口氣,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說:“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這種事情竟然不跟我彙報,你眼裡。。。。。。”
話還沒有說完,空曠的走廊裡響起鄭宏萬年不變的上海灘手機鈴聲,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看了看手機螢幕,鄭宏的臉色更難看了。
幾分鐘之後,鄭宏在走廊的另一頭接完電話走到沈義正的身邊說:“待會兒這孩子的父母就過來了,你先回去吧。”
沈義正不想走,他覺得自己必須在這待著,沒有什麼原因,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得讓林浩宇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不管是他是清醒的還是昏迷的,他出來的那一刻,自己必須出現在他身邊。
想著這些,沈義正開口:“我得在這待著。”
鄭宏:“你。。。。。。。。好吧,算了,那你別多說話。”
十分鐘之後,林浩宇的父母還沒有到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沈義正刷地站了起來。
幾個醫生和護士推著頭上纏滿了紗布的林浩宇走了出來,鄭宏上前一步跟醫生說著什麼,而就在剛剛之前,沈義正的思維還是清醒的,如果林浩宇出來了,他得問問醫生嚴不嚴重有沒有什麼後遺症之類的,而此刻,看著躺著的人,他就木了,什麼也做不了,只是看著紗布底下那張臉,想: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事兒,如果他真的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了,自己會怎麼樣?沈義正突然覺得很害怕,因為林浩宇的這次受傷,更因為自己可怕的心理狀態:他發現自己離不開林浩宇了。
鄭宏說林浩宇這小子很走運,看起來血雨腥風的,其實都沒有傷到關鍵部位,他還跟林浩宇定了一個單人病房,醫生護士安頓好之後就離開了,沈義正坐在病床前看著睡著的人,腦子裡還是剛才那些紛繁蕪雜的思緒,他很矛盾:等這個人醒了,自己該怎麼辦?是繼續這樣扮演朋友的角色下去,還是遠遠離開,可是自己已經離不開了,他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十一年前,又變回了那個矛盾柔弱,做事不果斷的沈意。他把林浩宇的手放到了被子裡,然後將自己的手也伸了進去,黑暗中,他緊緊握著對方不怎麼有溫度的手,知道要放開,可就像被下了蠱一樣的放不開。
門外一陣嘈雜聲,便急匆匆地進來了幾個人。
一位氣質高雅的中年婦女走在前面,進了病房什麼都沒看,直接大步邁到了林浩宇的床前,一看應該就是林浩宇的母親,沈義正倉皇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林浩宇的媽媽沈蘭眼裡帶著淚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就說不讓你當什麼刑警吧,你偏不聽,挨疼了吧,等你醒了,就馬上給我回家。”
沈義正慌忙地抬頭:是啊,經過這樣的事情,他的父母一定會把他帶走的。
沈蘭看到了對面的沉默著的年輕男人,把目光移了過來:“你是?”
鄭宏坐過來:“這是浩宇的隊長,是他把浩宇從車裡拖出來,送到醫院的。”他擔心兩位老人會埋怨沈義正,搶先說道。
“哦,你好,謝謝了。”沈蘭帶著客氣說,顯然,他們都已經忘記了曾經使得他們的孩子轉學的那個沈意了。
“沒看好他,是我的錯。”沈義正看著林浩宇的臉說道。
林爸爸走過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位隊長也是,眼睛都熬紅了,有我們老兩口在呢。”
“我能等他醒了再走嗎?”沈義正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說完才發現其餘三個人都用茫然的眼光看著自己。
鄭宏被沈義正接二連三的自作主張搞得馬上就要爆發了,還要耐著性子圓場:“小沈就是覺得愧疚,畢竟是自己手下的兵,”說著走過來拉起呆坐著的沈義正,“行了,你還是回去吧,有叔叔阿姨在,你擔心什麼,等他醒了,”鄭宏抬頭看沈蘭,“你沈阿姨一定會通知咱們的。”
沒有辦法再僵持下去,沈義正只好起身,跨出房門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回頭看一眼那家夥的臉,可是這種明顯的偶像劇橋段一定會引起在場的幾位老人的懷疑,沈義正只好幹脆利索地離開了病房。
貨車司機並沒受什麼傷,被帶到警局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副緊張兮兮,天要塌了的樣子,一直在強調自己不是故意的,太困了,出現了一小段時間的迷糊。
林艾對這個司機查了個底朝天,就是一個普通的貨車司機,一般老百姓,跟薛瑞沒有任何關系,但還是按照沈義正的指示一直盯著這家夥的賬戶,一般僱兇殺人,付賬不是之前就是之後。
車禍之後的六個小時,薛瑞竟然打給我沈義正,詢問林浩宇的狀況,一副關切備至的語氣表示自己本來跟林浩宇越好了,等了很長時間,打他電話又關機,所以才打到了沈隊長這裡。
沈義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手裡的煙眼看就要燃盡了,咬牙切齒地開口道:“讓您擔心了,他沒什麼事兒,就是開車不注意,出了點小意外,您不必掛心。對了,你約他有什麼急事兒嗎?”
薛瑞的語氣裡帶著點失望:“沒事就好,我沒什麼大事,等他康複了再說,主要是他跟何子軒的關系鐵,這不是想讓他當和事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