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站在賣餅的攤子前。
這家除了賣各種各樣的燒餅,還連帶著賣油條。
攤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歲月在他的臉上寫下太多的刻痕。
他的攤子旁邊架了口大油鍋,油鍋裡的熱油滋滋作響。一旁的鐵絲架上擱著炸好的幾根油條。有普通的,有沾了糖的。
此刻老者正專心和著面,將麵粉捏成一個個面劑子,又將面劑子逐個壓成圓圓的麵皮,拿起一支黃砂碗裡的刷子,沾上紅糖刷了幾刷,再對角一摺,捏上了邊,然後又在另一支黃砂碗裡抓些芝麻,灑在餅上,稍點些油,架起鐵鉗挾起,放入烘爐烘烤。
攤子周圍還圍了六七個娃娃,個個饞著嘴就等著熱燒餅出爐。
光秀身後跟著夜羽,一起走了過來。
老遠就聞見股餅香味,加上是甜的,光秀還真饞了。但是看見這周圍一起等的六七個孩子,又看看那小小的烘爐,只好遺憾放棄:“少爺,這等的人太多了,我們還是走吧。”
“哎,不多不多。”老者道,“既然是這位爺先到的,小老兒自當先給你們。”他一邊說,一邊拿起鐵鉗,從烘爐挾了個熱烘烘的糖燒餅出來,放在白木板上,讓它稍微放涼些。
老者彎下腰取油紙的空當,陪著一個娃娃買餅的婦人插嘴道:“王老漢賣的餅可香!可酥!可得嘗嘗!”
婦人話音剛落,老者便已將糖燒餅放到油紙裡包好,遞到光秀面前:“喏,拿去吃吧,年輕人。”
“謝謝。”光秀接過,咬了一口,果真是外皮酥脆,香甜味厚,綿軟不粘,筋道利口。“好吃。”
由於攤子前掛著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寫著:“一文錢一個”,夜羽便從錢袋裡取出一枚銅錢,放在面板上。
那幾個孩子聽見光秀連連稱贊,一齊圍住老者鬨然道:“我也要!”“我也要!”
幾個孩子爭先恐後地將小手裡的一枚銅板放在面板上,與夜羽那枚摻在了一起。
老者伸手收錢。銅子兒剛擱手裡頭,那幾個孩子便去拽他衣角,嚷嚷著肚餓了要吃餅,老者經不住他們折騰,便將那幾枚銅板放到裝錢的砂碗裡,去哄他們:“好好好。燒餅還沒烤熟,先給你們掰點油條沾沾嘴好不好?”說完便去拿了一根糖油條,掰開幾分,分發給幾個孩子。
這時一個男人擠到攤子前,掃了兩眼,然後扭頭就走。
光秀“啊”了一聲,指著那男的背影大叫:“老人家,他拿了你的錢!”
老者被這一聲驚著,急忙去看砂碗,那幾枚銅錢果然不見了。他趕緊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那男子的衣領,憤憤道:“站住!你拿了我的錢,還想跑?”
“呸!老不死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你的錢?”男子身材極高,一張臉如橘子皮般凹凹凸凸,滿是疙瘩。他瞪著一雙牛眼,一把甩開揪著衣領的手,虎視眈眈著老者。
“這位少年說你拿了!再說,剛才只有你經過我的攤子,不是你是誰?”
“我呸!你少聽這小東西亂放屁!哦,我路過你的攤子就是我拿了?嘿,你這老頭,少跟這血口噴人。我看是他偷了你的錢,惡人先告狀!想栽贓於我?哼!”
“你!……分明就是你偷的!”真真是賊喊捉賊,這世道怎麼還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你……你……”老者看看高個子男子,又看看光秀,全然沒了主意。
見玄王和夜羽變了臉色,難逢過節,光秀實在不想見血。於是攔住準備出手的夜羽:“夜羽大哥,且慢!這裡就先交給我,我有辦法證明我的清白。”
玄王點點頭讓夜羽先退下。光秀看向那高個子,神氣道:“既然你說你無辜,敢試一試麼?”
“試……試什麼?”
光秀朝著旁邊賣豆腐的喊道:“賣豆腐的小二哥,能否借我一碗清水來?”
豆腐攤這邊早就瞧著熱鬧,聽見光秀喊,應了一聲“得嘞!”,迅速端了一碗清水過來,遞到光秀手中。
光秀一雙眼灼灼,盯著高個子道:“你我二人各自放一枚銅錢在碗裡,屆時誰拿了老伯的錢,自然見分曉。我先來。”光秀取出一枚銅錢,“叮當”一聲擲入碗中。
那高個兒盯著那碗,看不出名堂。這時一旁瞧熱鬧的催促:“嘿!你倒是放啊!”
“哼,放就放!老子看你耍什麼鬼把戲!”他將手中攥的一枚銅錢,擲入碗中。
只見原本清澈的一碗水面上,忽然泛起了層層油花。
光秀叱吒:“還說不是你拿的?方才老伯用沾了油的手收錢,只有他的錢放入這清水中才能漂起油花。適才你我都放了自己的錢進去,只有你的銅錢入水有油——不是你偷老伯的錢,又會是誰呢?大家若不信,大可將自己的銅錢也放入一碗清水中試試。”
旁人紛紛向賣豆腐的小二哥討了碗清水一試,果不其然,完全看不到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