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坪上依偎著睡了一覺, 稍微恢複些體力後,玄王抱著光秀來到了黃珀的家裡。
來時的路上光秀就已聽玄王介紹過,黃珀是幽冥界最傑出的武器鍛造大師,玄王的神器夜摩刀就是出自他之手。而且在玄王的心裡,黃珀的存在就如同父親一樣,是少有的能讓他這位統治者都尊敬的存在。
黃珀的家坐落在與南領相接的偏僻的山林中。在他唯一的兒子去世後,他便一人孤獨地生活在這裡。玄王曾有意將他安置在玄王閣中,但是他本人不喜歡大城市的喧囂,所以玄王也只有遵從他的意思。為了不讓瘴氣侵害他的身體, 玄王特意在他的家附近建了一塊結界石,保護著他的家。
“那裡就是了。”
沒有抱著光秀的那隻手指了指下方密林深處的一棟簡易的石質房屋。被無法生長新葉的枯藤樹包圍住的這幢房子看起來就更顯得荒涼。光秀注意到玄王的唇抿了抿,想來是覺得讓黃珀居住在這樣的環境裡, 心有不忍吧。
從剛才開始就能聽見噼噼啪啪的砍柴聲。
光秀循著聲音向下眺望,但是被枯藤樹的樹幹覆蓋住的路面, 從天空的角度無法觀測到裡面的情況。
“這聲音……還有別的人居住在這裡嗎?”
“應該是他的僕役吧,老爺子最不喜歡年輕人遊手好閑了, 總是會給他們找點事幹的。”
說話的空當,玄王抱著光秀已降落在地面。砍柴的聲音就是從附近傳來的,而黃珀的家也已近在眼前了。
非常質樸的石屋,後面高高聳立著一個巨大煙囪,正冒著青煙。石屋的旁邊有一口井, 木製的水桶放在井口邊,似乎是正打算打水的主人,因為別的什麼事而暫時擱置了這邊的工作。
玄王走過去, 放下水桶將水打滿,光秀也過來幫忙。
“玄哥哥,要把水桶放到哪裡?”
“應該是送到工房去,不過他現在應該在工作,我們進不去。先放在這裡吧。”
玄王帶著光秀來到他居住的區域,門開著,他們就直接走了進去。光秀一邊說著“你好”一邊環視著四周,這是一間非常符合質樸石屋的陋室,主人只添設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傢俱,以玄王對此人的尊敬程度和他在幽冥界享有的大名而言,這等居室實在太不像樣了。
在進來的一瞬間,自玄王眼眸中流露出既像憤怒又像悲哀的眼神,沒有逃過光秀的眼睛。
光秀這次沒有出聲,注視著玄王眼眸的眼睛移向了房屋最顯眼的地方,在那裡擺放著一塊靈牌,在蕩上輕微灰塵的傢俱中,只有這塊靈牌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他走了過去,靈牌上雕刻著的是黃珀兒子的名字。
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胸口,光秀發出了苦澀的聲音:“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靈牌,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玄王也走了過來,注視著光秀手中的靈牌,眼神露出了少有的悲傷。
“天祥……”
低沉而細碎的囈語打破了沉默。既然是黃珀的兒子,那麼對玄王來說應該也是一位很重要的人吧。
光秀小心將靈牌放回原處,從背後抱住了玄王,臉貼上了他寬闊的肩膀。因為他知道,他的玄哥哥此時絕對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這副表情。
彷彿在說著“玄哥哥,你還有我”一樣,光秀收緊了摟著他的力道。玄王的一隻手覆上了光秀的手背,用力地握住。
愛人賦予的無言的溫暖安慰,玄王滿心感激地收下了。
“這不是……殿下嗎?”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光秀慌慌張張地從玄王身邊彈跳開來。他們齊齊注視著這位從與住房相連的工房中走出的頭發斑白的老人。
盡管已是華發蒼顏,但老人給人的感覺卻依舊保持著不輸給年輕人的活力。看到他還這麼精神,玄王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如今整個幽冥界,就只剩他一位依舊稱呼玄王還未加冕前的稱呼了。
“黃珀。”
玄王迎上去,將方才心中洋溢的憤慨以及悲傷完美隱藏,微笑著問候著。
倔強如黃珀,是絕對不會接受憐憫與同情的。
黑麒麟就跟在黃珀旁邊,嘴裡叼著空桶的把手,與外面水井旁的木桶是同一制式,看情況似乎正在拜託炎青把它叼出去。
光秀不禁怔住。
玄王說黃珀這人不喜歡年輕人遊手好閑,沒想到竟然連黑麒麟都不放過。能夠差使神獸幹活,在這世間除了他們認可的主人外,黃珀還算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