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霄來到池嘉言家裡的時候,這裡一片亂。
比以前更亂。
陽臺的玻璃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破掉了——這一定是鹿呈幹的好事。
無用的雜物和傢俱都被清理了出去,剩下一些完好的、有用的,都被塑膠布套住保護了起來。牆角邊放著油漆桶和刷子滾輪等物,其中兩面牆都已經粉刷了一半,豆綠色的牆面漆使得這個家看起來寬敞幹淨了不少。
池嘉言放學回到家,被突然出現的陵霄嚇了一跳,眼神裡是藏也藏不住的驚喜:“哥哥!”
蒼風又從窗外露出了龐大的頭顱。
還好小黑因為討厭油漆味跑掉了,此刻不見蹤影,不然的話又是一場齜牙咧嘴的對峙。
池嘉言可不喜歡這樣。
陵霄淡淡瞥了眼他:“你這是在幹什麼?”
池嘉言把書包往地上一扔,笑眯眯道:“裝修啊!我自己動手!”
“為什麼?”
這個世界的人類好像都喜歡做這些無聊的事。
“……哥哥你不是喜歡幹淨整潔的地方嗎?”池嘉言說出口才發現說漏嘴,下意識捂住,卻又放下手破罐子破摔的紅著臉,“是鹿呈說的啦。他說哥哥你不來我這裡了,肯定是因為我太懶了,太髒了。”
陵霄道:“不是。”
池嘉言倏然睜大眼,迷茫道:“那是為什麼?”
陵霄冷漠的說:“是我不想來。”
“哦……”
少年的語氣一下子低落下去。
陵霄不是沒有觸動。
事實上,自從這個少年出現後,他有點失控。
陵霄不看他,直接問道:“我的衣服呢?”
池嘉言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慢慢的說:“在我的衣櫃裡面。”
因為客廳在做整理,臥室裡的物件堆得最多。
池嘉言搬開了好幾處雜物,又搬來一張高凳子,才勉強夠到衣櫃高處。
擁擠的衣櫃裡放著很多衣物,看上去並不是池嘉言一個人的。女人的、成年男人的都有,款式都是早些年間的了。應當是他父母的遺物才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還儲存著。這些衣服都亂七八糟的糾纏著,唯獨那件黑袍好端端的掛了起來。
平平整整的,獨佔了很大空間。
“因為你好久都沒來,我也不太確定能不能洗。”池嘉言取下衣服,果然如鹿呈所說,他還沒有這件黑袍高,“不過我都有好好的儲存。哥哥你看看。”
陵霄接過黑袍。
其實他的黑袍太多,又不是凡物,根本就沒有清洗這一說。
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人類的少年把死神的術袍洗了一遍。
陵霄沉默地走去窗戶旁,踩著蒼風的前腿騎到了它的身上。
他聽到了少年跳下凳子的聲音,一路哐啷聲響撞到了不少東西,飛快的跑了出來。
他沒有回頭。
蒼風載著陵霄朝天空遠去。
很快,那個守在窗戶旁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陵霄低估了少年人的活力。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那個言靈才對,事實上,卻總是會看見那個言靈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