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一看那打包盒,就知道是那家炒飯館。有時候排隊的人太多,不想等座的時候,他就會直接打包帶走,回學校裡的食堂吃。
“晚會快要開始了。”炒飯裡沒蔥沒蒜沒辣椒,好在肉和菜都多,又有老闆娘自己做的蘿蔔幹下飯。蘇堯扒拉了幾口,覺得比記憶中的味道更香了。
“本來想問問你有什麼忌口,但是沒人接電話。”裴印蕭那碗飯配料是放足了的,光是揭開蓋子的時候爆發出的金光,都比蘇堯這碗要亮一些。
蘇堯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腦子裡還沒忘光剛才那個夢。
“幹嘛,吃到蟲子了?”裴印蕭吃東西速度奇快,但是一點不顯得粗魯,這會功夫,一盒飯已經去了大半。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蘇堯把蘿蔔幹和飯拌在一起,“你怎麼記得?”
這個問題,像是為某段浪漫情話所做的鋪墊。可惜裴印蕭沒有遂了蘇堯的心,一臉茫然地說:“我就是隨便找了家排隊多的店。”
“哦。厲害厲害,謝謝謝謝。”蘇堯埋下頭繼續扒飯,飯和氣混在一起,把他腮幫子撐得鼓鼓的。裴印蕭藉著丟垃圾的動作,又別過臉去偷笑了一陣。
李千航表演完小品就跑到醫務室來了,感謝裴印蕭一通之後,帶著蘇堯回了宿舍。
課堂上再見面的時候,裴印蕭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冷淡。蘇堯開始相信那天裴印蕭不是中了彩票,而是鬼上了身。直到比暑假還短的寒假來臨後,李千航的一通電話。
“你再說一遍,你約了誰?”孫喻和蘇佑楠跑出去二人世界了,蘇堯一個午覺睡到晚上7點多,頭痛得要炸了。
“老裴呀!老裴!這才放假兩天,你就把同桌給忘啦?”李千航興奮得不行,“我有一個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兩個,噢,還有梁一衡。告訴你們三個!”
蘇堯一手持著電話,一手對著空氣比劃出了一個“你先等等”的手勢,“你先等等。老李,你先閉上嘴。梁一衡,我知道,你的好球友,默契的最佳拍檔,ok。我,咱們就不說了,小學到高中的交情,妙不可言的緣分。還有一個是哪位,跟你有什麼交情,你介意再說一遍他的名字嗎?”
“裴印蕭啊。嘿,老裴這人挺耿直的。元旦節那會,他送你去醫務室還記得不?我之前週末留宿,在圖書館自習室遇到他,他還把他的位置讓給我坐。後來我跟他在網上聊天,玩遊戲……”李千航的聲音戛然而止。
“玩遊戲?說好的解除安裝客戶端呢?人家玩遊戲也年級第一,你怕是要玩出個倒數來。”
蘇堯鬱悶地想,他那麼有自制力,說不玩就真的幾個月沒碰,李千航倒好,不但玩遊戲,還跟那個誰一起玩。
“不是,玩,玩得少,很少。主要是我有時候做題不會做,我問問他。還有討教一些學習方法……唉,你可一定要來啊,我真的有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我媽叫我,我先去幫忙了,回見啊。”
蘇堯無奈地把手機甩到一旁,跑到廚房去,想看看有什麼吃的沒有。他拉開冰箱,手伸進去挑挑揀揀,突然看到冰箱裡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看。蘇堯嚇得坐到地上,被求生欲支使著爬了起來,又被好奇心支使著重新看向了冰箱裡,在冰箱內側,居然貼著一面尺寸不小的鏡子,剛才的那雙眼睛,是他自己的。
“瘋了瘋了,誰幹的啊……”蘇堯正要關上冰箱門,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冰箱裡的霧氣突然井噴似的爆發,一瞬間就把他包裹在其中。
蘇堯在濃霧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也正搭在前邊人的雙肩上。兩方複雜的記憶同時湧現,他有些過載了,冷汗一股一股地從額頭流下來,扶著前人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我是誰?我在哪裡?”蘇堯想起他背後的人是裴印蕭,連忙松開手去叫他。可他轉身時,只看到一個低垂著頭,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蘇堯再一定睛,發現那人的衣著發型都跟自己別無二致。
“你是誰?”他死命想要掙脫後面那人的桎梏,可是那雙手好像在他肩上生了根,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沒用,反而是自己的肩膀疼痛不止。
這時,前面的人雙手朝後抬起,精準無誤地抓住了蘇堯的兩只胳膊。蘇堯注意到前面的人也穿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衣服,體型也跟自己差不多。那人的胳膊好像沒有骨頭,抓著蘇堯就沒松開過手,然後就著那個別扭的姿勢將蘇堯的雙手搭回了他的肩膀。筋骨血肉扭曲的聲音在濃霧裡格外清晰。
蘇堯前後受阻,知道自己逃脫無望,趁著前後都要發力起步時,猛地蹲坐到地上,頭向後一仰,想要看清緊跟在他身後的人是誰。
蘇堯不按常理出牌,後面那人果然也沒能跟上他的思路,被他找到了破綻。蘇堯看清他的臉後,驚恐地坐起來,又與回頭看他的前面那人撞見。
那兩個人居然都長著跟他自己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