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直接把桌椅拖到了喇叭下面。他把椅子放到桌上,想了想,又把椅子放了下來,直接踩上了桌。
“……告……幾……”強烈噪音幹擾讓他連個承前啟後的關鍵詞都提取不到。蘇堯惦著腳,捂住另一側的耳朵,繼續耐心地聆聽著。
“……告訴……看……根……蠟……”多聽幾遍之後,他依稀能辨認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除了喇叭自帶雜音的因素之外,那人說話的聲音本身也很奇怪。蘇堯聽不出這個人是因為害怕到了極點,所以聲音整個在顫抖,還是陷入什麼悲痛的情緒中,正在邊哭邊說。
蘇堯耐心地等了十幾輪,確認那人說話的內容和哭泣的頻率都是重複的。但他沒能想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對應廣播裡的話,索性跳下桌,帶助跑地踹了踹門。
前門緊鎖著,絲毫不受他的影響,於是他又發洩性地跑去踹後門。
蘇堯走到後門跟前,剛要抬腳,就看到後門門鎖的位置跟前門不太一樣。那裡居然鑲嵌著一個密碼鎖。
而不管他感到多麼難以置信,翻來覆去地看過幾遍,那個密碼鎖也確實——只有一位數。
“不可能吧?”蘇堯伸出手去摸那把鎖,大有把0到9輪流試一遍的沖動。但是轉念一想,密碼鎖不都有次數限制麼,試錯了就真鎖死沉底了。
蘇堯只好再次回到桌上,試圖去辨認那個聲音,因為那應該是教室裡唯一有可能找出密碼的線索。
根據那些模稜兩可的發音,蘇堯竭力在記憶中搜尋。8點38分,離高考還有0天,7乘以8得56個座位,5扇窗戶,2扇門,門外的走廊……
蠟燭?
從結果倒推,比在新華詞典裡撈針要容易得多。蘇堯確信自己沒有臆想,也沒有添油加醋,那聲音確實可以理解為“你告訴我你看到了幾根蠟燭?”。
可是他走廊上看到蠟燭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去留意數量。畢竟排在他前邊的人都主動繞開了,他只會認為靠近蠟燭不吉利。蘇堯鬱悶地想,這考試怎麼一點也不正經,搞得這麼靈活隨機?
作為一個常年不認真複習的人,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考試的時候,明明看到了一字不差的條件,原句摘抄的問題,腦子裡甚至回憶出了那套題目是藍色封面還是紫色封面。可是這套題目他只匆匆過了一遍,烙在腦袋裡的印象太淺太淺。
蘇堯坐回椅子上,先放鬆地哼了一會歌,盡可能地忘記自己要幹嘛。然後他把記憶回溯到上樓之前,試著“附身”到當時的自己身上。
前後不見斷列,無數個自己埋頭行進。對未知的好奇與恐懼,熟悉的樓梯扶手,儀容鏡與校訓,虛掩的辦公室裡供奉著什麼,冗長走廊的地面上……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蠟燭。蘇堯笑著回歸現實,忍不住給自己捧了個場,“上山打老虎!”
伴著猶豫,密碼鎖被撥到了數字5。門前的人顫顫巍巍地擰門,伴隨著“咔噠”一聲,門開了。那雙手握緊了門把,將其緩緩拉開,以為自己再一次獲得了救贖。
可這扇門並不通往現實世界裡,甚至,它都沒有連線著剛才那個擺放有蠟燭的走廊。門外一片漆黑,沒有聲音,也沒有一絲絲可見度。不甘心後退,便試探性地伸出了腿,朝著想象中的地面輕輕一點。
身後,不知道是誰伸出了一雙手,狠狠地往前一推。抓著門把的手不足以支撐自救,輸入了錯誤密碼的人,就那樣跌入了深淵之中。深淵無底,至終都只有哀嚎在蔓延,沒有傳來落地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