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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

“這黃泉路可真冷啊。”蘇堯雙手抱著胳膊,忍不住直打哆嗦。

意識到自己的死亡後,他在這條路上走了好久。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想抬頭,既然這是每個人必經之路,那他繼續掙紮也沒什麼意義。

“彼岸花呢?怎麼連狗尾巴草都不長一根?”

黃泉路太窄,蘇堯估算了一下,要是一對情侶一起上路了,甚至都不能手挽著手平行前進。

“我就是挺想知道,我到底怎麼死的,不然死不瞑目了。”蘇堯嘟囔著繼續往前,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座橋。

橋邊站著一位老婦人,一手杵著柺杖,一手端著一個黑漆木碗。她旁邊有口架在柴火上的大鍋,鍋下的火已經熄了,鍋也沒有再冒熱氣。

“你是孟婆嗎?”蘇堯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裡的碗裝得滿滿當當。明明是一碗黑色的濃稠液體,散發出的卻是有些吸引人的異香,這種香味既勾起了蘇堯的食慾,也讓他微微地放鬆下來。

蘇堯看了看那個碗,心想,這倒也是,顏色已經沒得救了,聞起來再不香點,誰喝下去不得吐出來呢。

“來。”孟婆的聲音不似蘇堯想象中的巫婆怪笑。那是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你無法從其中判斷出男女老少來,那種聲音,只能從一個看慣生死,參透喜悲,絕對中立的旁觀者嘴裡說出。

蘇堯接過碗,又仔細聞了一下,覺得香味多半是自己腦補來安慰自己的。“喝半碗行不行?”

孟婆還是那副調調,不過明顯有些不耐煩,“快。”

蘇佑楠工作忙,為了不耽誤上班,芝麻大點的小病都要往死裡灌消炎藥。為這事兒,兩口子不知道鬧過多少回。直到近幾年,蘇佑楠發現往常吃兩三天就能痊癒的劑量,甚至不足以控制住病情的加重,他才逐漸收斂,開始講究對症用藥。

蘇堯記得小時候,自己身體底子太差,三天兩頭得病。父母經常為他該吃什麼藥,該怎麼吃藥吵架。因為蘇佑楠的毛病,孫喻對西藥有些偏執的厭惡,寧肯讓蘇堯去輸液,也絕對不讓他碰消炎藥。蘇佑楠則是覺得什麼病都不能拖,一拖準會加重病情,導致無法預料的後果。

所以最後,雖然消炎藥和輸液都不多,這中藥蘇堯可是沒少吃。眼前這碗東西,聞著再香,都只能讓他想起以前吃中藥的經歷。

那時候他媽都會提前備著奶糖,喝完了就塞三顆到他嘴裡,只需要半分鐘,什麼怪味兒都被蓋光了。可是現在沒有糖,什麼也沒有,剛剛還淡然赴死的蘇堯突然猶豫了。他腦海裡冒出一個念頭:沒糖,有個吻也好啊。

“有糖嗎?”他問。孟婆看著他,一言不發。

“對了,火都滅掉了,後邊的人來喝涼的嗎?”問完,蘇堯用手沾了沾碗裡,發現碗裡的現在就已經涼了。

孟婆看了看他身後,又看了看奈何橋的那一頭,道:“沒有了,你是今天最後一個了。”

蘇堯聞言,把舉到脖子高的藥碗往下一沉,驚呼道:“他們六個都過去了?”

藥碗裡的湯灑出來不少,孟婆很是不悅地看了看地上的湯漬。不過孟婆湯看上去幾乎零成本,這一兩口大概也是不影響藥效的,她沒有專門提出來,只是回答了蘇堯的問題,“沒有六個,只有五個,你是最後一個。”

五個?蘇堯愣了愣,他還記得之前在教室裡,自己差點把“五”這個錯誤答案當真。可正確答案不是“七”嗎?只有五個,那麼誰跟誰還活著?

“誰活下來了?”蘇堯問,“我都要失憶去過下輩子了,能不能讓我這輩子死得明白點兒?活下來的那兩個人在哪兒?我要去找他們,我有事情要跟家裡交待……”

孟婆杵著柺杖在地上狠敲了三下,打斷了有些錯亂失智的蘇堯,“九泉之下,怎會有活人的蹤影?誰活著,我不知道。但你若是想弄明白誰死了,喝了這碗湯,過了那座橋,答案自然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