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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但今天孫喻也在,他突然就不想走了。就像孫喻說的,這以後就有三個人等著蘇堯了。要是蘇堯醒過來那天,一睜眼他們三個都在,會不會感動得哭鼻子呢?就像他小學的時候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去到醫務室,消毒擦藥都昂首挺胸的,回到教室有同學送給他一個剝開的橘子,他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蘇佑楠朝裴印蕭看了好幾眼,才確定他今天真的沒有掉頭就跑的打算。

“小裴呀。”蘇佑楠叫了他一聲,“大學……”

“延遲一年報道。”孫喻又剝了塊糖吃。天氣還沒徹底轉涼,放一夜恐怕就壞了。

“沒問你。”蘇佑楠擺擺手,“那個,學校沒說什麼嗎?”

裴印蕭知道這樣不禮貌,但實在是不習慣盯著人說話,他微微低頭,眼睛上抬,看著床尾插的名牌卡,心裡想著,快叫你爸別為難我。“我想辦法開了證明過去。學校挺重視心理問題的,讓我這一年好好調整,不要擔心。”

蘇佑楠點頭,“嗯。小裴呀,叔叔也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你現在恢複得不錯,能去呢,還是去一下,早點踏入社會,你的想法也會……”

孫喻“嘖”了一聲,蘇佑楠頓了頓,還想繼續說。

“叔叔,我陪他一年。明年他醒不醒我都會去報道的,你放心。”裴印蕭說完話,輕輕咬了咬舌頭,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又臭又硬,也就是表情勉勉強強,維持在一個有禮貌的臨界點。

“說什麼呢。”孫喻把板凳朝裴印蕭這邊挪了挪,想遞個牛軋糖給他,又想起他不愛吃,於是從抽屜裡翻出一袋薄荷糖來。拆開包裝後,孫喻卻把第一顆甩給了蘇佑楠,“多吃糖,少說話。我現在聽你說話就煩。”

裴印蕭覺得現在是個把話說開的好機會,“叔叔阿姨,我跟蘇堯同齡,所以我知道,不管過了多少年,我跟他一樣,在你們眼裡都是小孩子。蘇堯說他從來沒跟你們提過他性取向的問題,都是拿不想談戀愛之類的話搪塞。他說你們很開明,但是未必能一直開明,也許等到他三十歲的時候,同齡人的父母都抱兩個了,你們就會急得跳起來。”

孫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蘇佑楠則是皺起了眉頭。

“可能你們會覺得,他是受到什麼人或事的影響,比如我。但我想告訴你們的是,在我們兩個的這段感情裡,他比我要勇敢得多,也豁達得多。我現在連大學都還沒報道,給不了你們什麼信心,我能做的最有誠意的事情,大概就是每天都來看看他。”

裴印蕭站起身來,走到床邊,看著蘇堯他講話會更有底氣,更有力量,“我一個人沒辦法給你們證明什麼,我甚至不敢說他醒過來以後,我們還會繼續在一起。但是在那之前,我想陪著他。沒什麼理由,就是這麼想著,就這麼做了。”

他轉過身來,誠懇地看向兩個人,“希望叔叔阿姨不要介意,也希望你們不要覺得我是被這件事困住了,被這件事耽誤了,我現在很好。”

孫喻早已經淚流滿面,她走到蘇佑楠身側,狠狠地拍打著他的肩膀。蘇佑楠扶了扶眼鏡,輕聲嘆了口氣,“是我自以為是了,現在的小年輕都很成熟,不是我們當年那副樣子了。”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裴印蕭看到孫喻還在哭,感覺應該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便離開了病房。

直到一個人走進電梯,確認電梯門已經關閉,裴印蕭才從緊繃的狀態中喘過氣來。

他現在一點都不好。那場事故太慘烈,奪走了六條人命,蘇堯還活著是他極大的安慰。但他和蘇堯同為倖存者這一點,無法掀起他內心的任何波瀾。因為自那場事故以後,他一直噩夢纏身,無論是心理醫生還是安眠藥,都沒法解決他的痛苦。

那些噩夢非常荒誕,可如此荒誕的噩夢,細節之處卻又分毫畢現。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那些根本就不是噩夢,而是曾經經歷過的真實。

“我可是無神論者啊。”又是一夜在噩夢醒來,天還沒有大亮,裴印蕭有些無奈地揉著太陽xue緩解睡眠不足的疲勞。“如果那是真的,我為什麼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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