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啊,你不信問你小江哥哥?”聶雲霄笑嘻嘻地說,他想要跟顧雪瑩順便在歡樂谷來個約會,覺得有江孝文和她妹妹一起,顧雪瑩再高傲出來的機率也會大增。
顧雪柔果然看著江孝文問:“是嗎?小江哥哥你會被他拖住?”問完了,突然又明白了,不等江孝文回答,扭頭看著聶雲霄生氣道:“我知道了,你是為了顧雪瑩故意說的。”說完她用力地哼了一聲,特別生氣。
她絕對不要顧雪瑩參加自己跟小江哥哥的約會,討厭死了。
江孝文看她現在的神情,就知道這事兒這會兒不成,對聶雲霄使了個眼色,再沒提請顧雪瑩的事兒。他們先回校點卯,江孝文跟顧雪柔約定了放學一起回家,就先走了。
等江孝文走出了小學的校門,顧雪柔才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摔的時候沒覺得怎樣,可是碰傷這種事兒,都是事後特別疼,加上現在旁邊沒有了江孝文,她也不用裝堅強了,直接就耍熊不肯起來。
小吳老師十分的注意力九分放在這個苗子身上,明明運動會還沒散呢,那麼多事兒等著他呢,他偏就注意到這個坐在操場上的小姑娘,特意跑過來通知她下週開始進校隊田徑社團訓練,每週一三五雷打不動到體育館去聽訓。
顧雪柔臉都皺了,指著自己滲血的膝蓋說道:“我受傷了啊?還訓練啥啊?”
“皮外傷算什麼傷啊?少嬌氣,趕緊起來我揹你去班級收拾東西,你今天可以早點兒回家。”小吳老師不跟她廢話,把她拎起來揹著回班級去了。
鐘老師回來開了個簡短的班會,特意表揚了顧雪柔堅韌不拔輕傷不下火線的勇敢行為,顧雪柔平生收獲了第一份全班小朋友給她的熱烈掌聲。她挺得意的,甚至有那麼千分之一秒想著要是能有這樣出彩的機會,讓別人知道自己特厲害,那麼跑跑步也挺好的,不過一想到出成績所要付出的那些艱苦的訓練,她立馬就打退堂鼓了,沒辦法,她天生沒野心,在這一點上跟她媽她姐一點兒都不一樣。
小朋友都回家了,只有她坐在教室裡,鐘老師聽說江孝文會過來接她,本來都收拾包包要走的人了,竟然也在教室裡坐了下來,跟顧雪柔一起等。江孝文趕來的時候看見鐘老師,連忙打招呼問好。鐘老師見了江孝文之後,神情變得更和氣了,她明顯很喜歡這個小少年,對他特溫和地說道:“今天顧雪柔受傷了,讓小江你來接她回家,受累了啊。”
江孝文忙說沒什麼,說周阿姨也在呢,自己爸爸還開了車過來的,出了校門就坐車,很方便的。
說著,周阿姨已經過來,扶著顧雪柔出去了,江孝文也要跟著出去,鐘老師連忙把江孝文叫住,對他低聲說:“顧雪柔家庭情況特殊,我理解孩子媽媽去世,爸爸又不在身邊,對成長期的孩子來說,這種親情的缺失容易造成性格上的異常。體現在顧雪柔身上就是對集體活動極度缺乏熱情,參與度和融入感幾乎為零,這次她能參加比賽還獲得了這麼好的名次,我覺得是個機會。加上體育吳老師也說她短跑特別有天分,訓練好了,將來憑借這個特長進入好的中學,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跟你隨便聊幾句,這孩子還能聽你的話真的太好了,你現在的班主任是我的大學同學,我跟她聊了,她對小江你贊不絕口,說你是她從教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最好的學生。”
江孝文是被誇大的,對鐘老師這番話,一邊不卑不亢地誠懇道謝,一邊把嘴邊那句“她媽媽沒去世啊”給吞了回去。他出去追上顧雪柔,因為旁邊有周阿姨,他忍著沒說話,一直憋到了他爸的車上,他才指著顧雪柔咬著牙說道:“晚上吃完晚飯過來,我等著你。”
顧雪柔聽出來小江哥哥不太高興,眼睛盯著江孝文,不明白怎麼了。她哪裡能知道她氣頭上跟老師說自己媽媽死了,會被鐘老師無意中給捅了出去。到了晚上她蹦跳著到了江孝文的家,江孝文把她扛到二樓書房,一把按著她坐下。因為他爸爸江偉君在家,江孝文訓斥她的聲音壓低了很多:“你告訴老師你媽媽死了?”
顧雪柔嚇了一跳,啊地嘴都張圓了,心砰砰地跳著,很害怕江孝文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她想也不想地道歉道:“對不起,我說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是錯不錯和敢不敢的問題,是你為什麼這麼說?”江孝文看著她,很生氣地問。
因為她不是個好媽媽啊,顧雪柔心想。從懂事那天起,她就知道她媽媽不是個好媽媽,甚至不是個好人。不管是原來在陳家溝老鄰居的竊竊私語,小朋友媽媽的當面嘲笑,還是別人家的大老婆打上門來,當著她和姐姐的面把媽媽脫得赤身裸體,都讓她知道她媽媽不是好人,從不做好事。
更何況,還有爸爸——她最愛的爸爸,被媽媽帶回家的叔叔暴揍,當著女兒的面被媽媽的那些男人打得面目全非……
所有的這些都讓她真心希望,真心得不能更真心地希望,她媽媽死了最好。
不過她不能跟江孝文說,她從小為這個媽媽自卑,只要讓別人知道了她媽媽的德行,就再也不會有人瞧得起她。她們之所以在姐姐上中學自己上小學的時候搬家,這也是原因之一。“我再也不這麼說了,我明天就跟鐘老師解釋,是我跟媽媽吵架胡說八道的。”顧雪柔聲音很小地道歉,她跟江孝文在一起久了,漸漸地知道了怎麼哄他開心,小江哥哥表面是個隨和客氣的人,其實骨子裡傲氣得不得了,電視上說的大男子主義就是他了,自己乖乖聽話的時候,也就是他最好說話的時候。
果然江孝文聽了,臉色好了一點兒,使勁兒按了她額頭一下說道:“下次再敢撒這樣的慌,看我怎麼收拾你。”
顧雪柔苦著臉沖江孝文服軟,嘴上特別乖巧地求饒:“我真的不敢了。”
江孝文字來很生氣,可是看小家夥這個樣子,也沒法再接著訓她。他想著上次看見的王爽,特別漂亮特別張揚的一個女人,小家夥性子這麼倔,跟她媽媽吵架倒是也有可能,不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咒她媽媽死啊!
他祈禱還祈禱不來媽媽活著呢!
幫顧雪柔複習完功課,江孝文想起放學時聶雲霄跟自己提的邀請顧雪瑩去歡樂谷的事情。聶雲霄是他多年的發小,他不能不幫這個忙,就對顧雪柔說道:“你跟你姐姐說了明天歡樂谷的事情了嗎?”
顧雪柔眯眯眼瞪大了,立即搖頭:“沒說!”
“你跟她提一下,她答應不答應再說。”江孝文吩咐顧雪柔,理所當然地認為小家夥會聽自己的話。
哪知顧雪柔遇到顧雪瑩的事兒,完全不可常理度之,她拒絕得超級幹脆:“不行,我不要顧雪瑩跟著我們倆!”
這孩子定期犯驢啊,尤其是遇到跟她姐相關的事兒的時候,江孝文挑著眉毛看著顧雪柔,耐著性子捋驢毛:”你為什麼對你姐姐這麼大意見?”
顧雪柔心裡一驚,這個問題觸到了她極力隱藏的秘密核心,要是小江哥哥知道了她媽媽和姐姐的德行——那就該是世界末日了吧?她連忙搖頭,矢口否認:“沒有啊,我挺——喜歡顧雪瑩的啊?”
“還顧雪瑩,你連姐都不叫了,還喜歡呢!撒什麼慌,趕緊老實招來!”江孝文對她敢當麵糊弄自己極為不滿,口氣開始沖了。
顧雪柔眨巴著眼睛看著江孝文,眨巴了五次之後她說:“我討厭她,因為她總搶走我的朋友。”
江孝文看著她,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怕她搶走小江哥哥你。”顧雪柔隱瞞了大部分的事實,只說了最小的那部分擔憂,她是怕顧雪瑩搶走江孝文,但是這絕對不是她討厭自己姐姐的主要原因,她在認識江孝文之前就討厭顧雪瑩了。這一刻也是她以後天長日久撒謊史的開山之作,從這一次開始,她發現撒謊取信於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在謊言裡糅雜部分事實,如此就算聰明如小江哥哥,也會被騙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