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8章

“我在笑嗎?”她有些奇怪,到處張望的目光收回來,瞅著江孝文:“沒有吧?”

他用手指了指臉,顧雪柔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果然在笑,她愣了一下,然後啊了一下說道:“我到哥哥的家裡了,特別高興啊!”她說著,眼睛又到處張望了一下,一副喜悅極了的神情,聲音歡喜無限地道:“這是哥哥的家,對吧?”

江孝文嗯了一聲,眼睛看著她,聽她接著說:“我從小就喜歡哥哥的家!小時候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知道輔導完了,每次從你家回我自己的家,我都難受死了!”

說到這裡,她抬腳向樓上跑,到了二樓平臺,看見平臺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相片牆,她立即湊過去,及至看見了那相片牆上的照片,臉上滿滿的笑容彷彿凍住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

江孝文走過來,站在她身後,跟她一起看著牆上的相片。滿滿地,足足有一百多張,從她高一開始,一直到她進入警察大學,幾乎每個階段的照片,全都展現在她面前的這個照片牆上:她參加市裡跑步比賽,拿了第一名;她在道館跟著師傅練拳,身後黑粗大的八個大字“鋤強扶弱,義薄雲天”;她騎著電動車送快遞,太陽曬得汗水濕透了她的襯衫;冬天下雪天冷得她眼睫毛上掛著霜;夏天下雨她忘記帶傘了被淋得像個落湯雞。

她參加高考,她考上大學,她穿上學員制服,她宣誓成為大會志願者,她穿上暗夜之劍的烏黑勁裝……

顧雪柔越看越是心驚,轉過頭來看著江孝文的時候,嘴巴張得能裝進一個乒乓球。

“我一直在等你。”江孝文對她說:“等你長大。”

哥他喜歡我,顧雪柔聽了江孝文的話,看著他的眼睛,在心裡想著,不是那種自己以前以為的喜歡,而是愛一個人的那種喜歡。她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臉立即就紅了,因為太過高興,腦袋立時滾燙,熱血上頭,全身處於一種發燒的狀態,一時之間,竟然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清醒過來之後,倆人還站在照片牆前面,顧雪柔伸手抓了抓自己的發梢,長這麼大,第一次害羞得話都說不出來。全身輕飄飄的,如在雲中。

這就是知道自己被人愛著的感覺吧?

江孝文拉著她的手,顧雪柔乖乖地被她拉著,進了臥室。衣服褪去,整做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顧雪柔渾身上下全都是江孝文留下的痕跡,下床的姿勢別別扭扭的,險些沒法回學校去複習功課。

江孝文先下床去洗澡了,她躺在床上,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洗漱聲,迷迷糊糊地只想接著睡。樓下傳來像是門鈴的聲音,她也沒太在意,直到那聲音一下接一下地不停地響,她才勉強從枕頭上抬起頭來,翻身下床,腳軟筋麻,她險些栽倒,在地上用力蹦躂了半天,使勁兒活動了一下自己麻木的全身,這才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道:“哥,外面有人按門鈴。”

裡面的花灑停了,隔了一會兒,江孝文從裡面出來,看見她自動地親了她一會兒,然後一邊擦幹身子一邊說道:“你進去洗,我去看看是誰。”

顧雪柔看著他擦好了身體,看著他往身上套衣服,看著他轉過身下樓去開門,倆人目光對上的時候,他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奇怪地問:“看什麼呢?”

看你擦水珠和穿衣服啊,顧雪柔心想,以前隔著兩家的兩扇門,那彷彿不可逾越的鴻溝一樣的兩扇門,她所有想象的小江哥哥的日常:他怎麼吃飯,怎麼看書,怎麼洗澡,怎麼收拾床鋪睡呼呼——現在全都展現在她眼前了,太多年的嚮往讓這些最普通的日常在她眼裡,有了詩一般的美感。她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說:“看哥哥好看。”

江孝文被她逗笑了,走過來摸了下她的頭毛,出門去了。

他經過的地方,還是那麼香,顧雪柔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聞了一下,想到小時候那些想念江孝文而得不到的日子,就覺得現在的自己,幸福極了。

她在浴室裡洗了有一會兒,出來在衣櫃裡隨便找了一間江孝文的t恤和運動褲穿在身上,把換下來的衣褲拿在手上,打算下去塞進揹包裡。出門站在走廊上的時候,她聽見樓下傳來江孝文跟另外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陌生男人的聲音有些老,但是斯文得體,有一種讀書讀多了的人咬文嚼字的習慣,讓顧雪柔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

“——她不是你妹妹嗎?你什麼時候開始跟這樣的女人攪和在一起的?”

“我並沒有跟她攪和在一起。我很奇怪,您到底從哪裡得到的訊息,一大早跑過來質問我?”江孝文的聲音有些冷,聽起來像是倆人之前的對話進行得很不愉快。

“那這個顧雪柔是怎麼回事?她昨天晚上一直跟你在一起吧?你不要糊弄我,我既然能來,你也就知道了是有人一直在看著你。不光你外公的那些人在守著你,許家一樣有人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孝文,大戰當前,你不跟志輝一起好好備戰,跑這個你很少過來住的別墅,跟一個出身來歷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你是怎麼想的?倩倩要是真的生氣了,鬧到了她爸爸那裡去,你怎麼辦?”

顧雪柔手在欄杆上微微抓緊,她聽出來了,這個說話的人是江偉君,小江哥哥的父親,當年那個娶了許令慧就不要兒子,害得小江哥哥半夜離家出走,一個人在空房子裡哭的男人!

“稍安勿躁嘛爸爸,我都沒急,你急什麼?我只是跟妹子上個床,互相解決一下身體所需,多大的事兒呢?至於你上門興師問罪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許倩倩親爸,我親岳父呢。”

“少油嘴滑舌的!現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時候!趕緊把這種不清不白的女人從家裡清出去,我們姓江的,不可能跟這樣出身的女人混在一起,有辱門楣。”江偉君非常氣憤地說道:“這件事到我這裡就算為止了,我不希望真的傳到你舅舅那裡去。趕緊把她打發了,要是你因為從小就心疼她,不捨得她吃虧,多給她點兒損失費也就是了——雖然我不覺得她有什麼好損失的,能跟你在一起,她可能做夢都要笑醒了。”

“看您這個氣憤的樣子,我真的有一種我不是約個妹子出來睡覺,而是出軌偷情被抓姦的感覺了。”江孝文的聲音還是慢條斯理的,腔調裡帶著一股譏諷,不知道是在譏諷誰。

“一會兒下午四點,你跟我一起去你舅舅家裡,把你跟倩倩的事情定下來。明天就在媒體公佈婚期,你知道的,你拒絕不起,也不該拒絕。能被這樣的人家選中,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一件事。”

“跟您當年被許令慧選中了一樣,對嗎?您當年是不是就這樣夢寐以求的?”江孝文鼻子裡輕輕地像是哼了一聲,嘲弄的口氣遮掩不住了,對他父親說道。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我不喜歡這些無用的花招,一個人生在天地間,為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我在你媽媽在世的時候,愛她敬她,她也愛我敬我,我們是一對兒非常幸福的夫妻。她去世了,我跟你許阿姨在一起,我也同樣敬她愛她,如果一個人連愛自己的妻子,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庭都做不到,算什麼男人?”

江孝文沉默了一會兒,後來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慢,像是每一個說出口的字他都深思熟慮過似的:“我跟許倩倩一旦訂婚,您知道我外公那邊的財産就都跟我無緣了,燕萬春絕對不可能把公司送給許家的女婿。而我,作為許家的女婿,打拼這幾年的積累,就都要送給許少爺了。所以婚後我相當於一無所有,除了一個許家女婿的名頭,您說這婚我結得有什麼意義?”

“你是真的年輕啊,孝文。”江偉君搖頭嘆氣道:“年輕得讓爸爸擔心。我不看著你我還真是不放心。這次你幫志輝拿下泰和建設,然後我跟你舅舅說說,你也跟爸爸學,棄商從政吧。你專業是機械自動化,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個對口的單位,從基層幹起。”

江孝文像是低低地笑了一下,說道:“您的官癮真的已入膏肓,無可救藥。”

“這叫怎麼用詞呢?不倫不類!”江偉君有些生氣地說道。

“隨便您吧,愛公佈什麼公佈什麼。但是三個月之內我沒有時間,要定就定在國慶之後,我這幾個月脫不開身。”江孝文的聲音帶著一股無所謂,對他爸爸說道。

“也是,泰和的收購估計起碼要持續半年,這是一場硬仗!不過要是你真的幫志輝幹成了,把這當成是你給倩倩的聘禮,那可真是不錯!哈哈。”江偉君笑著說,笑聲在他來講,難得地爽朗,顯然想到兒子跟許倩倩結婚,還帶了那麼大的一份聘禮,高興極了。

顧雪柔靜悄悄地回到屋子裡,把門關上,因為渾身顫抖,有些站不直,她將後背緊緊地靠著門,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後來她抬手擦了擦眼睛,抹掉眼淚,用力抽了抽鼻子,抱著她的髒衣服轉過身,用力地一把拉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