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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霜(1)

程芙問了這話,換來藏書閣主管的一驚。

“問這做甚?”藏書閣主管與程芙關系不錯,知曉彼此的性情,程芙從不是個愛問世事的人啊。

程芙道:“有個朋友在水月谷。”

主管明白了:“是武少谷主吧?水月谷群英宴上你為她辯解,此事我曉得。”

得到程芙的預設後,主管又道:“那想必你要問的不是水月谷,而是武少谷主本人。伏光門的蘇門主上門討說法……聽聞武谷主將少谷主責打了六十杖,關起禁閉了。”

六十杖?程芙凝眸,呼吸不覺急促幾分:“沒有旁的訊息了?”

“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主管愛莫能助,“你怎不寫信給她?”

程芙一言不發,她還真的……沒有給方擷真寫過信,除了寄翠微劍的那一次。

從來都是方擷真寫信給她。

這是很不平正的吧?既是朋友,憑什麼只有我主動寫信給你呢?

於是程芙便慚愧地給方擷真寫信,署她的大名。

二十餘日後,程芙終於收到有關方擷真的訊息,說起來也很有趣,她不聞不問的時候經常操心掛念,而只需將信主動地簡簡單單一寄,心裡的石頭便輕松落地。

她笑自己是否不該那麼被動,成日裡等著人找上她,這似乎很行不通啊。

信裡寫道:「阿芙,我受刑後便被關了禁閉,武紅英著人嚴加看管我,不許我過問外頭的事,是以我不方便寫信給你。但你放心,我寫此信,是被武紅英允許的,真多謝你的面子……我的傷不重,已然痊癒,你掛念我,我很是感激。之後我會閉關習武,亦不能常與你聯絡,你不必再回信。勿念,保重。」

程芙將信細細讀了兩三遍,確認是方擷真的字跡,也確認寫信的人筆鋒銳利、中氣十足,便安了心。

她也笑了笑,“謝她的面子”這話好生古怪,卻也不能算錯,程芙的去信就是要讓武紅英看到的,她賭的是自己的名望不至於叫武紅英私藏或是毀了她的信,不料竟真的賭對了。

總而言之,無事便好。

夏去秋來,冬日裴雁晚傷愈出關,殷國北方也在一場場的大雪裡和北晉打起仗。義士北上的隊伍裡,程芙倒是被白霓裳揪著耳朵湊了個熱鬧,竟沒想到遇見前來襄助戰事的水月谷徒子。

程芙自要問方擷真的近況,那幾位徒子只道:“少谷主仍在閉關,聽說劍法很有長進。”

“‘聽說’?”程芙蹙眉。

“畢竟我們很久沒有親眼見到少谷主了,這都是聽人說的。”徒子們又答。

程芙便不再問,只需曉得方擷真無恙且在長進就好。

開春前仗就打完了,隨後,程芙就一如往昔地悶在山莊裡,且非常固執地拒絕了白霓裳屢次要她出門遊歷的命令。

約莫又是五六月份,光熙四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熱,劍廬也比往年悶。

汗水順著顴骨往下淌,自脖頸鎖骨前汩汩滾過,程芙近日總覺心中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

她沒有旁的途徑發洩,唯有一次次地敲打鐵塊鋼塊,聽著叮鈴東隆的聲響,心裡反而好受些。

結果中午便來了信,是白霓裳憂心忡忡地親自將劍送來劍廬,卻遲遲不肯說正事。

隨年紀漸長,程芙察言觀色的本事只有愈發可靠的份兒,她從裡到外都在出汗,外流熱汗,內流冷汗,竟如置身冰火兩重天,快要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