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撬開白術的嘴,龍葵又道:“你也覺得少谷主做法欠妥吧?她太狠心了。其實阿夏未必不願獨臂茍活,少谷主卻擅自做了決定。”
這三言兩語,果然挑動白術的心,他一拳砸在楓樹上,激起簌簌的葉聲:“阿夏慘死,我卻不能為他報仇,我甚至不知該怨誰!若說少谷主故意為之,可是誰又能挖出少谷主的心看一看,看看她到底是見死不救,還是真為了阿夏好!”
龍葵拍了拍白術的肩膀,輕聲細語:“你冷靜些吧。”
白術扶著楓樹落了幾滴淚,咬牙切齒地又砸上一拳,轉眼間,拳頭已烙上傷痕:“……罷了,阿夏已去,我做再多也是無用。”
龍葵道:“你不恨少谷主嗎?”
“恨她有什麼用。”白術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求盡快助她集齊煉制枯心露的原料,報她知遇之恩,之後少與她來往就是了。”
龍葵若有所思,往茶攤的方向深深回望。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從官道盡頭走來兩人,定睛一看,正是白術與龍葵。
方擷真並不起身,彷彿身體焊死在了長凳上:“如何?問到了嗎?”
龍葵搖頭:“澄意山莊的人說,他們從不知鬼醫的下落,也不清楚什麼碧草靈花。我們給夠了豐厚的銀子,他們的說辭也沒有變。”
隨著方擷真眸色一變,白術也道:“少谷主,我們還遇到了程芙大俠……”
“你們說過話了?”握著茶盞的手倏然用力,憑方擷真如今的實力,只需再加重三分,這劣質杯盞便能碎作一片一片,“可暴露了身份?”
見勢不妙,白術慌忙地解釋:“沒有!我們並不認識彼此,我們也僅是聽他們山莊的人說話,才曉得那是程芙!我們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暴露身份。”
白術此言不假,他從未見過程芙,卻曾替方擷真寄過給程芙的信,故而知曉這段緣分。
方擷真低頭喝了口茶,也不知程芙如今是什麼境遇,是不是真的放棄了練劍。
她又想起什麼,便追問道:“可曾見到她身邊有位老婦人?六十來歲的模樣,腰背挺不直。”
“見到了,是有位老婦人來著。我聽程芙喚其為‘阿婆’。少谷主,可要我們再打探一番嗎?”龍葵答道。
人還活著就好,方擷真擺了擺手:”不必。雲州城不是可久留之地,上路吧。”
幾人並不多做停歇,各自牽了馬,踏上平坦的官道。方擷真本要行在最前頭,卻故意落後幾個身位,與龍葵交換眼神。
龍葵搖頭,作口型道:“沒有。”
沒有?方擷真迅速地暼向白術的背影,既然沒有反心,那就暫且留著他的命吧。
澄意山莊。
“鬼醫和碧草靈花?”一聽藏書閣主管提起這兩樣東西,程芙不禁蹙眉,她對鬼醫培育的東西有著頗為兩極分化的印象,要麼能救人,要麼害人。
“是啊。”藏書閣主管道,“我自是沒有說。我們也不是什麼東西都告訴外人。”
藏書閣的事,不歸程芙管,若非藏書閣主管心血來潮提起,程芙一年到頭也聽不到幾件。
她沒有多管閑事的好奇心,更沒有追問的心思,遂挽起袖管,徑直向劍廬走去。
有一柄錘子需要她來打,是山莊同門的委託,待打完這錘子,她便要離開雲州一段時日,尋找前段時日從天墜落的隕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