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擷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遂下令道:“都去準備。”
捕蛙無非是用食物和光源來引誘,但是方擷真萬萬想不到,沼澤裡竟能冒出另一夥人來。
水月谷徒子才佈置好誘餌,便聽見一道道雜亂腳步從沼澤深處傳來,繼而就是人的身影入眼,女人男人都有,約莫有七八個。
這茫茫沼澤居然能遇見另一夥人,真是稀奇。
方擷真很自覺地上前一步,警惕道:“諸位是什麼人?來這兒做什麼?”
另一群人互相對視幾遭,忽有人認出方擷真來:
“武少谷主?你是水月谷的武少谷主嗎?去年秋天,我們見過面的。”
方擷真眯了眯眼,的確想不起來有這號人。
若是一派掌門,或是頗有地位名望的前輩、少俠,方擷真應當記得,既然記不得,十有八|九碌碌之輩。
因此她的態度不算恭敬,只能稱作有禮:“正是在下。”
“真是武少谷主!”那人笑道,“在下是伏光門大徒子魏澄,帶師妹師弟們來抓鳴金蟾入藥。”
伏光門算是名門了,即使因擇徒嚴格、徒子稀少,卻因妙手回春的醫術聞名天下。魏澄也在江湖中小有名氣,只不過方擷真是真忘了這號人。
鳴金蟾甚是稀有,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方擷真卻在魏澄的笑聲裡冷下臉:“鳴金蟾都叫你們伏光門抓了去,我們水月谷豈非要空手而歸?”
魏澄一怔,未料水月谷少谷主竟是這等態度:“武少谷主,我伏光門主修醫術、廣濟天下,實在需要鳴金蟾做藥引。這鳴金蟾極難得,每年能成活的不過十幾只……”
“我水月谷也需要鳴金蟾,迫在眉睫,等不到明年了。”方擷真沒好氣地打斷魏澄,“我也不願和伏光門傷了和氣。”
伏光門一行人,魏澄年紀最長,自是他來和武少谷主打商量:“不知少谷主需要多少隻鳴金蟾?”
“全部。”方擷真毫不客氣地報數。
她必須完成武紅英交代的任務,才有可能早些學習回魂術。何況這麼多水月谷徒子都在,她也不願失了威嚴,叫人覺得她好說話。
“你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是我們先來的!”當即就有伏光門徒子不服氣,若非魏澄攔著,她恨不得沖到方擷真跟前來。
魏澄的態度依然還算客氣:“武少谷主,不如我們各憑本事。”
既說各憑本事,那就是各自佈置捕蛙陷阱了。
再僵持下去,兩方怕是要動手了,方擷真怕出師不利,毀了她的臉面和形象,遂決定暫退一步,弄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不差:“那就各憑本事吧。”
“好,各憑本事。”魏澄作一記抱拳禮,便領著同門們到一旁休息。
鳴金沼澤較為遼闊,附近能過夜的地方卻很小,首先要有水,有平地,地勢還不能太陡,因此兩派休息的地方也就隔了幾十米,誰說話,另一派都能聽見。
“師兄,這水月谷的少谷主,也太不通人情了……”
伏光門的竊竊私語聲隨風傳來。
方擷真倒不介意別人說她不通人情,難道武紅英就是個通人情的人嗎?難道水月谷沒有在武紅英的帶領下立足於世嗎?
水月谷不僅立足了,口碑還相當不錯呢。
“她是外頭長大的野丫頭,從小沒娘沒爹的,去年才被武谷主認回來。”
“這麼可憐?”
“不僅可憐,也可惡。真不知是什麼人教出她,定是個缺德之人,歹竹出歹筍!”
這人話音才落,便有一支箭破空而來,要奪人性命似的可怖,只聽嗖的一聲,鮮血噴湧——魏澄瞪大雙目,直挺挺往後倒去。
方擷真仍是雙手持弩的姿勢,胸口一起一伏,眼眶發紅。
水月谷和伏光門兩派徒子卻方寸大亂,紛紛向中箭的魏澄擁去。
——魏澄替別人擋了箭。
他什麼遺言都沒留下,胸口邊開著鮮豔的血花,邊失去生命,當場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