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珥半蹲下來,江老爺子瞧仔細了,眼中更多是欣賞:“不愧是一身正氣。”
不愧?
許珥聽他的話有些奇怪,不過江老爺子沒多說,她也不敢問。
之後大家都磕著瓜子各聊各的,許珥才沒那麼拘謹。
江鎮辰這時候過來:“之前聽我夫人說,我當時手術你也和小川在外面等了一夜?辛苦你了。”
許珥眼睛瞪大,連忙擺手:“我沒事,叔叔您手好點沒?”
“好多了,雖然不能做手術但可以指導更多的學生,也算功德一件。”
然後他和林虹就寧問了很多許珥在派出所忙不忙啊,夜班會不會累,有沒有人欺負。
江鶴川也會偶爾出來回答兩句,卻被夫妻兩討嫌地讓他躲開別插嘴。
許珥淺笑,好像從父親出事以後沒人再這麼事無巨細地問她這些東西,而江家人也好似統一口徑,沒人過問她的家庭。
江老爺子有些乏了,江文星說不能單獨把客人放在下面太久,他要下樓,江鶴川也提議要帶許珥離開。
他們走時候江家人送了好多回禮,按照這裡的習俗女方第一次來,收到對方家回禮表示滿意。
不過許珥一看這些東西的分量,不敢接。這要是被拍到了就不是自己主動回所裡,而是被同事壓回去了。
江鶴川看出了她的為難,張開手臂照單全收:“來來來,給我吧,給我吧,又能大賺一筆。”
一老婦人聽聞輕打了下江鶴川的手臂,又紅包塞進他懷裡。
那雙蜷縮充滿褶皺的手輕撫上許珥的臉:“許家丫頭,你可得記著些,別給這臭小子私吞了。”
許珥鼻子一酸: “好的,姨奶奶。”
“真好,真好,小輩都成家,我們老一輩也是盡責了。”老婦人走路顫顫巍巍,是被他兒子扶著離開的。
不管私底下怎麼樣,起碼許珥現在覺得江家的氛圍真的很好。
大家都散後,江老爺子讓許珥和江鶴川留下來,他讓人走之前把門關上,甚至窗簾都拉起來,開了吊燈。
這隱秘的空間,許珥似乎猜到江老爺子要同她講什麼。
她看向江鶴川,對方眼神堅定,牽著她的手好像在說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站在她身邊。
“其實我一開始不怎麼同意你兩在一起。”
“但我也不是什麼迂腐的老頭子,老了老了,沒剩幾年,也不棒打鴛鴦。”江老爺子一向講話直,沒有過多的鋪墊,好在也沒有大喘氣:“你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是請求,不是要求。
“您說。”
“小丫頭,你父親是個英雄。但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命啊,不管是為了你家人還是小川,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按照江老爺子的說法,他是不希望許珥再摻合到那件事中,和她母親想法一樣。
“好。”許珥發出沙啞的聲音才察覺自己正顫抖著。
江老爺子又說了兩句安撫的話,他離開後,許珥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了淚。
她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看著江鶴川:“你們已經知道我爸是犧牲了?”
“本來不知道,國安局之前來找過爺爺,調查我們一家。”
江老爺子那次把江鶴川叫回去的時候,還以為他談了什麼窮兇極惡的連環殺手,警察都找上門來。
雖然那群人沒有多說,但江老爺子的人脈廣多少能打探到一些,所以才想著借這次壽辰把烈士之女叫過來看看。
許珥記不得父親的樣貌了,家裡連照片都沒有:“其實我從來沒有看到他穿警服的樣子,那個碑上無名無姓年齡不詳事跡不詳,當時送過來只有骨灰和國旗。”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媽捂著我的眼睛,透過指縫只看到一灘血,很紅很紅,然後張臉看著我,好像在說,小珥爸爸走了,以後媽媽由你來照顧。”
那個場景每天都在腦子裡面反複回憶,碾壓著自己,遍體鱗傷,好像要讓她習慣,坦然的面對這一切。
江鶴川抱著她沒講話,許珥哭出了聲,她壓抑太久了,曾經試圖掙紮,試圖尋找一絲的解脫,似乎一切都變得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