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卿心裡發澀,有一點不踏實,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謝許卻很快直起腰來。
謝許深深吐了口氣,看向窗外,神色如常,說:“雪要停了。”
的確,雪還在下,但是那一點點雪花,比起雪,更像是春天漫天飄飛的柳絮。
雪停時,春天就要來了 。
“嗯。”關卿頓了頓,握緊他的手,“下下週就是除夕了。到時候,我們……我們兩個一起,和我媽,還有徐叔叔……”
除夕。
鞭炮,餃子,春晚。單單說著這兩個字,喜悅、感動,積累了一整年的辛酸和積攢了一整年的幸福就要從各個角落裡冒出來,伴隨著蒸籠的騰騰熱氣把人抱個滿懷。
除夕是一年的終結,對他們來說,也是……開始。
這麼一整年的分開,離別,糾纏——
迎來終點,也迎來新生。
光線漸漸亮起,天色跨過日出時最絢麗的那個階段,此時的天光帶有點灰濛濛,畢竟雪還沒停。
“到了。”
司機踩下剎車,關卿握緊謝許的手。
——竟然是一個紅酒莊園。
打著領結的門僮站在門口躬身迎接,他似乎是個亞裔,梳著規整的頭發,從釦子到衣角處處一絲不茍。
關卿看了一眼表,淩晨五點。
透過高高的窗子可以看到莊園內侍者穿行的身影。這個莊園究竟是徹夜不眠,還是……
有貴客要來?
“您好,歡迎來到布萊克酒莊。”
門僮習慣良好,眼神斜著看向地面,不該看的絕不亂瞟。
謝許卻搖下車窗,伸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那門僮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直起身,目不斜視道:“二位請隨我來。”
穿過大門,小路旁栽滿花朵,關卿說不上名字,但顯然都是被精心修剪、分配過的。關卿以為他們會走進大門、進入建築物內,然後門僮的步伐卻越來越快,繞過大門,進入一扇小鐵門。
那鐵門彷彿有什麼魔法,門僮關上門後,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他搓了搓手,撩起頭發——關卿這才發現他還戴了耳釘。那門僮嘴裡嘟囔了句什麼,隨手把襯衫的袖子挽起來,從一邊的箱子裡找出一套侍者衣服,用略顯蹩腳的日式英文說:
“給,說好的。”
然後對謝許伸出了手。
關卿:“……”
謝許拿出錢包,抽了幾張紙幣遞給他。
關卿的表情有點呆滯。
那門僮接過紙幣。他從不知哪個角落抽出根煙,把煙夾在耳朵後面。此時他的氣場與方才截然不同,顯得有點像街頭混混了,他‘呸’了一口在手上,大拇指沾著口水點了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