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過去了,謝江開始和這裡的人開始有了一些交集。
對面的老和尚其實才二十幾歲,沒有名字,從小跟了師傅,師傅送了一個名字叫無門慧開。無門慧開說他是自己進來的,進來找他師傅的,不過還沒有找到,謝江不懂。
隔壁‘牛犢子’在謝江進來這麼多天只說了一句話,那還是三人遭打之後,謝江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回了兩個字:“歐陽”,後面再也沒有說過話,即便是被鎖起來捱打都沒有啃過聲。真是一個怪人。
陳康士自從家裡噩耗之後,連續幾天都是精神萎靡。鄭氏兄弟和牛管兒也沒有再找過他,謝江真怕他就這樣死了。不過,父親頭七那天他找了無門慧開和尚唸經超度,想是自己不能親自給死去的父親送葬吧。之後就好了些,開始也跟著和尚唸經。
謝江在三人受刑的第二天,找利二爺和牛管兒說了小武哥這個人,讓他們傳個信給小武哥,指望這小武哥能送些錢過來。可是,等了兩天,臨江樓那邊來訊息:小武哥已經好一段時間不見人了,臨江樓無人打理,快要關門。謝江只得捱了一頓狠揍。他又讓牛管兒去找一下呂賀,可是聽說呂賀是個乞丐之後,牛管兒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從此,謝江、歐陽和無門慧開被稱作悶聲三人組,捱打的相。
可是,時間越長,謝江心裡就越慌。捱打、受傷、各種刑具的侮辱都已經是其次,謝江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是自己之前沒有意識到的問題。
剛到大牢的時候,謝江想的是:自己沒有做錯,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就受了刑,還是死刑,這是不可能的,有冤一定可以平反,老天爺在看著。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謝江的心就一天比一天沉重,難道真的要死了嗎?現在關心的問題卻是怎麼樣少受一點罪了,怎樣才能不死了。
是啊,有冤又怎麼樣?已經定罪了,等著施刑了,沒有希望了。
自從小武哥和呂賀沒有訊息之後,謝江就覺得沒有希望了。就連自己那條破船裡面藏的幾錢銀子也告訴牛管兒了,那可是謝江存了六年的積蓄,卻於事無補。這是一個死扣,是隻能等死了。
謝江越來越慌。
每天都是鄭氏兄弟的威逼利誘、牛管兒的冷嘲熱諷和自己的胡思亂想。還有很多事情自己沒有做,很多東西沒有去嘗試,那些榮華富貴、那些英雄美女,這麼早就死了不是太冤了……
還有一個地方,還有一個人,皇甫先生,或者他能救自己。
然,謝江不想牛管兒去找皇甫先生,是真的不想因為自己這點事情去麻煩他老人家。謝江覺得這是他最想要維持的那一點點、一點點的自尊,如果皇甫先生都說出去,謝江覺得還不如死了。
那一夜,新雨過後,窗外的月亮特別圓,特別的亮。
謝江抬頭望著月亮正襟危坐,這時間、世間、萬物彷彿都安靜下來。謝江內心一片平靜祥和,異常舒服。
寧靜的打破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那晃動的火把和蒙面人。
不是衙差,衙差不用蒙面,有人夜闖西城大牢。
大牢內被火把照的通明。一個蒙面人帶了大牢鑰匙,將他們的牢房鎖開啟,並大喊道:“不想等死的都出來,去刑房處等候。”
謝江當然不想等死,這無異於就是希望。他看著隔壁的歐陽和無門慧開走在前面,自己也跟了過去,陳康士猶豫了半天,也跟了上來。
一會兒,湊齊了十幾個人。
“你們把眼睛蒙上,等下我帶你們出去。”
“等下你帶我們去哪裡?”有人問到。
“哼!不管去哪裡,都比你們在這裡等死強吧!”
然後,他們被蒙上眼睛,手上塞了一根繩子。
“跟著繩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