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家門口,已經是後半夜。
1月份的江城,還是寒意逼人,岑清伊下車,呼吸間還有淡淡的白霧。
高高的門庭,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她和江知意隔著的豈止是這一座門庭,她得像是鯉魚一樣,跨越龍門,才能贏得江啟博的認可。
岑清伊輕輕嘆口氣,豪門婚姻,牽絆太多。
轉而也安慰自己,尋常百姓也講究門當戶對,江啟博也不是存心為難,為了她和江知意的未來,她確實得逆風而上。
距離太遠,岑清伊嗅不到九裡香,內心的渴望火一般燃燒,她不願回家,也想一早見到江知意。
岑清伊在車外溜達幾圈後,她坐進車裡,等待曙光的來臨。
實在睡不著的岑清伊,琢磨近期要開庭的案子,實在坐不住,心裡想江知意,讓她猶如心底長了草,整個人都有些飄忽。
岑清伊拿出筆,開始寫起便利貼。
不經意間,天漸漸亮了,朝暉穿透雲層,被枝葉分割成細小的金色碎片,灑在車蓋上,星星點點,宛如裝飾,很漂亮。
岑清伊下車活動筋骨,沿著別墅區開始晨跑時,江知意也從渾噩的夢中醒來。
第一次被婚禮以外的噩夢所支配的睡眠,夢裡小崽子被她逗生氣,她怎麼哄都哄不好,最後抱著人要琴琴時,小崽子卻又躲開不給她琴。
秦清瀾寵溺地笑,這抱著枕頭,也不知當做是誰了。
曾幾何時,秦清瀾也在夢裡夢見她喜歡的人,他們追逐,擁抱,琴穩。
再後來,夢裡的人也抱不到了。
最後,夢裡只剩下一個人。
“九兒……”江知意抱著枕頭呢喃,睫毛顫動很快,淚水從眼角滾落。
秦清瀾心疼壞了,偷偷出去給岑清伊打電話,岑清伊聽說人做夢時就哭了,她心疼得不行,“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秦清瀾也沒想到岑清伊到的這麼快,這邊打完電話,那邊讓開門,“你是幾點到的啊?”
“到了沒多久。”秦清瀾怎麼想都不對,她開了門讓岑清伊進來,順便檢視昨晚大門的監控記錄,心底頓時泛起疼惜,喃喃自語道:“這孩子,怎麼就等了一夜,也不說一聲呢。”
江知意最終還是哭著醒來的,因為怎麼哄也哄不好,最後急哭了。
淚汪汪的人正抱著枕頭黯然時,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江知意以為是幻覺,坐起身豎著耳朵,確實聽見小崽子和母親說話的聲音。
母親在數落岑清伊,“你這孩子,昨晚就在外面車裡睡一夜?”
“啊……嗯,”岑清伊支吾,“我來得晚,怕打擾你們休息。”
“以後可不能這樣,既然來了就進來,待在外面算怎麼回事?”秦清瀾的話中透著關心,岑清伊只覺得心裡暖融融的,秦清瀾看著撓頭傻笑的孩子,問:“和她吵架了?”
“以後不吵了。”岑清伊低頭輕聲道:“是我不好,我做了不該做的。”
“你們到底為了什麼啊?”秦清瀾追問,岑清伊含糊不清說了大概,就是江知意有事不說,她非要問,“她也是大人了,不用事事都和我說,早之前我都記著這茬的,倒是處久了就忘了。”
岑清伊悔恨不已的聲音,讓江知意心裡顫了顫,她聽得出,小崽子心底是有委屈的。
“兩口子沒有不吵架的,不往生分了吵,”秦清瀾勸岑清伊,自然要說女兒的不是,“我不知道你們兩怎麼認識,認識多久在一起的,小意這孩子吧,你可能瞭解得不夠深,她不像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的,她小時候……”話音未落,門開了,江知意紅著眼圈站在門口,岑清伊見了連忙跑過去,“姐姐,你又沒穿鞋。”
岑清伊跑過去,抱起人,回房間,蹲下來,幫忙穿鞋,一連串的動作,看得出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
不過這一聲姐姐……秦清瀾也理解不了年輕人之間的愛稱,索性轉身去廚房做飯了。
家裡原本是有一個傭人的,只不過秦清瀾臨近退休,沒那麼忙了,她讓傭人打掃衛生,她重新撿起廚藝開始做飯了。
江知意低頭盯著岑清伊的腦瓜頂,被染成黑色的一綹頭發根部發新芽,依舊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