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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秦錚拿著化驗報告單和抑制劑回來時,林一航已經躺下睡著了。

病房內充塞著淺淡的資訊素的香氣,透明的輸液管中滴著點滴。秦錚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擰著眉頭看報告單,從頭到尾囫圇一遍之後,視線移到了林一航臉上。

林一航睡得恬靜,臉上還帶著點兒紅暈,但身上的熱度降了下去,額頭沒那麼燙了。那雙閉合的眼睛睫毛豐密,眼皮很薄,隱約可見下方細小的血管,一條淡紅的褶橫亙其上,柔和地延伸到眼尾。

秦錚看了一會兒,傾身給他掖被子,他睫毛顫了幾下,偏過頭,臉頰正好捱到秦錚的手背。一股細膩柔軟的感覺傳遞過來,秦錚動作一頓,就這麼有些僵硬地貼了幾秒,才輕輕抽回手,掏出手機,給秦見山發訊息告知分化的事情。

秦見山估計是在忙工作沒回,秦錚劃拉了一下列表,不知怎的點開了林一航的會話視窗,翻了翻聊天記錄,唇角不自知地勾了起來。

半個鐘後,林一航的水掛完了,秦錚按了床頭鈴,來的還是先前那個小護士。對方輕輕巧巧把針拔了,十分理所當然地吩咐秦錚把林一航手背上的酒精棉球按住,而後瞥著床頭櫃上的報告單笑得一臉促狹:“九十七?”

秦錚專心致志地看著林一航的手背,見鮮紅的血在壓平的酒精棉球上暈開,拇指下微微濡濕,都沒聽她說了什麼,眉頭皺起來,“怎麼流這麼多?再換一個吧。”

“這麼緊張啊?沒事的,你把他手抬高點兒就行。”

換過酒精棉球後,秦錚無措了兩秒,然後笨拙地雙手齊上,小心翼翼地把林一航的手捧了起來。小護士在旁邊看得捂嘴直笑,“你這……一隻手捏著不就起來了嗎?也不用抬這麼高的,放平點兒,小心把他弄醒了。”

秦錚就沒做過這種照料人的事兒,充其量只是給已故的母親削過蘋果,好半天也沒能領會她說的是怎麼個搞法,只能擰著眉頭僵硬地捧著林一航的手,不太敢輕舉妄動,臉在小護士吃吃的笑聲裡越來越黑。

“唉,你這也太笨了,多多加油喔。”

居然說他笨?

秦錚眼睛一橫,把小護士唬得小小退了半步,吐了吐舌頭就跑出去了。他捧著林一航的手琢磨了片刻,試著稍稍活動了幾下對方的手腕,見林一航沒什麼反應,就擺弄了一會兒,終於明白怎麼個捏法了,卻也沒放開,握住那隻軟綿綿的手把玩起來。

林一航的手部線條堪稱優美,指節纖長精緻,指頭白裡透紅,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怎麼看怎麼漂亮。血止住了,白皙的手背上一個泛青的針眼,秦錚看著鬧心,輕輕把他的手翻過來,漫無目的地觀察掌紋,拇指摩挲著那細嫩的掌心,是種溫軟的觸感。

……女孩兒的手都沒這麼嫩吧?想來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卻在自己家天天吭哧吭哧打掃衛生呢。

秦錚眼底閃出點兒笑意,決定以後分工一下,自己負責拖地。以前他不知道林一航的手這麼嬌貴,現在仔細看過摸過,就覺得家裡那拖把棍子實在是糙,萬一把這嫩得什麼似的手磨破了,那他罪過可大了。

鼻端浮動著的蘭花香氣稍稍濃了一點兒,好像是從林一航手心的細汗中揮發出來的。秦錚有點兒微妙的躁動,太陽xue跳起來,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往後仰,離林一航的手遠了些,過了一會兒,又被蠱惑了似的彎下背,臉慢慢地低了下去。

呼吸熱熱地灑在手心,那蘭花的香味兒更濃了。鼻尖淺淺觸碰到掌紋,秦錚差一點兒就吻了上去,卻感覺到林一航的手輕微地一抖,頓了頓,索性吹髒東西似的吹了口氣,壓住心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抬起眼睛問:“醒了?”

林一航心如擂鼓,忽閃著睫毛不敢看他,卻也沒把手抽回來,任他握著,臉慢慢漲紅了,過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要回話,聲音小小地說:“醒了。”

秦錚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估計醒了有一會兒了,下意識想隨便扯幾句糊弄一下剛才自己的行為,又覺得好像太欲蓋彌彰了,說不定更尷尬,於是繼續維持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捧著林一航的手掌看,彷彿就是單純好奇他手長什麼樣兒。

林一航感覺自己的手心都要燒起來了,細汗從掌紋裡滲出來,一片柔軟的濕紅。他緊張地屈起手指,輕輕勾住秦錚的拇指,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後又慌忙放開,不安地抿緊嘴唇,耳邊突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很快,秦錚把他的手放回去塞進被子裡,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像是隨口一問:“沒燒了,是不是有點兒熱,臉怎麼這麼紅?”

他是知道林一航臉皮薄容易害羞的,得虧他自己臉皮厚還會演,不然就真的尬住了。他剛剛有點兒放任自己,被高度契合的資訊素支配了,舉動著實有些曖昧,不該對林一航那樣。這是他的失誤,不想讓林一航因此難為情。

林一航害羞歸害羞,智商卻沒下線,也努力作出一副平淡的樣子,瞄著窗外說:“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我穿太多,還蓋被子,是,有點兒。”又瞥見桌上的報告單,拿過來粗略看著權當掩飾,而後看著上面的資料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這麼高……”

秦錚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他是不怎麼在意契合度這回事兒的,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按照契合度包辦ao婚姻優生優育的年代了,大家倡導的是自由戀愛,感情高於資訊素的吸引力。至於什麼命定之番,那就更扯淡了,他向來是不信的。

只是現在真成孤a寡o住一塊兒了,契合度又高,林一航作為oega,肯定不會像他這麼寬心。

見林一航悶著頭不說話了,秦錚想著安慰兩句,就斟酌著說:“你別擔心,我……”

這他媽要怎麼說?哥不會把你怎麼著的,哥不是那種apha?怎麼聽著就這麼怪呢?

秦錚一個頭兩個大,抓了抓頭發,張了張嘴,說不下去了,思來想去,覺得以後的事兒順其自然就行,便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你這……結巴的毛病,怎麼回事兒?”

“小時候,就這樣了。”林一航欲言又止,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哥,別笑我。我這是,跟,一個爺爺,學的。”磕磕巴巴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他爸媽忙得人影子都不見一個,都是把他丟給保姆帶著,成天關在家裡。小孩子精力旺盛,總是活潑愛鬧的,保姆一般都是帶他在宅子裡的小花園玩兒。照看花園的老園丁是個結巴,很喜歡他,他也常常被老人家結巴著的大嗓門逗得咯咯直笑。那會兒他正牙牙學語,模仿能力強,一來二去受了影響,講話就結巴了。

林一航沒講家裡人如何,只說是小時候被園丁爺爺帶著跑偏了。

聽著像那麼回事兒,秦錚“嗯”一聲,回想了下之前的事情,又問:“你剛來的那天夜裡,我不是給你打電話麼?電話裡你聽著不結巴,之前在菜市場也是,剛剛也是……是不是治好了,後來又反複的?”

林一航點點頭,“長大一點,就好了。上了初中……”

家裡一開始沒引起重視,只當是小孩子靦腆怕生了才這樣,後來發現不對勁,專門請了醫生做語言功能訓練,這才慢慢好起來。他一直上的貴族私立學校,上層圈子小,大人們在家嚼舌頭說他母親是小三上位,被小孩兒們聽了去,就在學校裡明裡暗裡擠兌欺負他。次數一多,也不知是從幾時起,又開始結巴了。

今年年初他發病出了那件戳人眼睛的事兒,一度失語,被秦老爺子帶了個把月才好起來,漸漸能說話了,但結巴得比從前更厲害了。醫生說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建議換個環境,媽媽才拜託秦老爺子照料他,把他送來了君安這個小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