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袖不甚明顯碰了碰鬱安的手背,鬱安自然而然就牽住了他。
青黛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底,唇邊的笑意更溫和了。
比起縱情聲色,千帆過盡後情終不悔更能獲人好感。
與青黛的善良可親不同,第二個到訪者一臉肅容,眉頭要皺不皺,眼中滿是糾結。
紅衣銅鈴,是雲磷。
驚變之後,沙華門實力大減,從此又不再無故地大肆捕捉沙獸,自然失去了民眾信服。
弟子死傷,門主瘋魔,高壓之下,雲磷扛起宗門重擔,傾盡全力讓沙華門重歸穩定,還是漠北仙派中的魁首。
當日分別,雲磷眸中滿是隱恨,因為親眷離散、宗派大亂,不會輕易罷休。
可即便如此,沙華門卻沒有加入雲硯山圍獵,讓薛鬱二人在重壓之下得以喘息。
因為這份愛恨磊落,薛無折發靈帖請柬時,沒有忘掉沙華門。
昭告天下也是為了震懾一些心思腌臢之輩,包括雲磷這類喜好皮相的人。
薛無折有意讓對方死心,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接了帖子,還臭著臉親自過來了。
來者是客,既然來參與他們的道侶宴,就不該讓雲磷失望而歸。
薛無折面上笑意更甚,拉著鬱安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還未打招呼,他就五指一轉,當著雲磷的面,與鬱安十指相扣。
雲磷:“……”
偽裝的鎮定逐漸開裂,雲磷眼眶又紅了。
薛無折眼神冷淡,口中卻溫和道:“多謝門主撥冗前來,招待不周,莫要見怪。”
這人裝腔作勢得太明顯,鬱安對雲磷略一頷首,抬目時眼神很平和。
“雲磷,裡面坐吧。”
不算疏離,是應對舊友的態度。
雲磷看著他淨澈的眼眸,喉頭泛起苦味,“鬱、鬱安仙君,你還好嗎?”
鬱安點頭,平靜道:“嗯,多謝你來此賀喜。”
雲磷低下眼睛,“不必言謝,我……也想來看看你。”
說話間,雲磷感知到自己眼眶的熱度慢慢升高,還沒等鬱安接話,就頭也不回往室內走去。
薛無折看了一眼雲磷狼狽的背影,又看向鬱安,後者正目送著前者的離去。
被丹紅內衫襯得很柔和的眉眼,在某些特定的角度看上去依舊冷漠,像是隔了一層剔透的薄冰。
清醒的眸光預示著主人對雲磷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冷眼旁觀,並不作為。
因為只能止步於此,所以不會給出希望。
只有薛無折是特殊的。
只有薛無折。
注視著鬱安的側臉,薛無折唇角的笑痕漸漸加深,一雙鳳眸沉澱著濃鬱的黑。
相扣的手指被不輕不重地搓弄著,鬱安一臉莫名,茫然地看向薛無折。
“鬱安仙君,”薛無折湊過來對他微笑,聲音微壓,“得你垂青,真是死也無憾了。”
這人談及生死總是毫無顧忌,鬱安眉頭一動,想動手去打他的嘴。
被警告地瞥了一眼,薛無折緩緩眨了下眼,又從善如流地開口:“是我失言,師尊,我們要長長久久恩愛纏綿,朝朝暮暮相守相伴,鐘情不改,永世不離,此生不棄,生死不悔。”
他說話時有意靠得很近,分明都是油腔滑調的露骨話,但偏著腦袋抬眸仰視的模樣,又讓他的姿態帶了幾分天真。
鬱安沉默地與薛無折對視片刻,唇角不禁一提,微微笑了起來。
“嗯。”
道侶宴的最後一個客人,是百裡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