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擇哼笑了下:“你倒是挺會安慰自己。”
莊笑撓著頭傻傻的笑了笑,想起周定軒說周定擇從小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不由對他的身世好奇起來:“你的父母呢?”
周定擇眼神晦暗,他垂下眼遮住眸中的情緒:“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飛機事故。”
“啊”莊笑有些意外,他見對方眼睛微閉,神情雖然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但他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悲傷。周定軒說,希望哥哥身邊可以有一個貼心人,他雖然做不了周定擇親密的人,但是作為普通朋友,他也可以在對方難過的時候給對方一些安慰。
周定擇正獨自感傷,一根手指突然戳了戳他的心口,他抬頭看去,莊笑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只要我們心裡還惦記著他們,他們就一直在我身邊,我們得好好生活,讓他們放心。”
周定擇緩緩低頭看向抵著自己胸膛的手指,一時沉默。
莊笑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秉持著“我比你更慘”的原則安慰對方:“而且,起碼你還有你奶奶和周定軒這些親人在,我們老莊家五服之內的人都快死光了。”
周定擇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
莊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
老田買藥回來時小米粥正好出鍋,莊笑盛了一碗放到床頭櫃,又倒了杯熱水,然後拿著老田買回的藥對著說明書仔細看,前前後後忙活的不行。老田見狀默默轉了個身,走到院子裡等著。
“把藥給我。”周定擇用手撐著床板坐起身,胃裡尖銳的疼痛還在繼續,亟需止疼片來緩解。
“我看這上面說不能空腹服用,你先喝點小米粥。”莊笑把藥放到一邊,把小米粥端起來遞到他面前。
周定擇自然也懂得不能飲鴆止渴的道理,聞言接過小米粥,安靜的喝了幾口。等他放下碗,莊笑立刻就拿了熱水和藥片過來。
“田叔買了止疼片和胃藥,如果你沒那麼疼了,就只吃胃藥,止疼片還是少吃,不然會有依賴性。”
除了家人和傭人,周定擇還沒被別人這樣照顧過,他有些不習慣,可也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只挑了些胃藥就著熱水吞掉了,然後不太熟練的道謝說:“今晚謝了。”
莊笑撓了撓頭,很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胃痛。你休息會,我先去把碗刷了。”
周定擇點了點頭,莊笑轉身去了廚房,熟練的把鍋碗瓢盆刷洗幹淨,等他再次回到臥室時,發現周定擇竟然躺在床上睡著了。他輕輕叫了對方幾聲,見沒有應聲,於是拉了條被單給他蓋上,然後關掉臥室的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
老田往屋裡瞅了一眼,見莊笑小心翼翼的關上了臥室的房門,問道:“莊少爺,我們家少爺睡著了?”
莊笑讓他叫的怪不好意思的:“田叔,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什麼少爺不少爺的,聽著怪別扭的。”
老田笑了笑:“那稱呼您莊先生吧,莊先生,今天晚上?”
“周定擇已經睡著了,田叔,今晚就讓他在這裡休息,你早點回家吧。”
老田哎了聲:“那我明天一早過來給少爺送換洗衣服,莊先生,您也早點休息,少爺就麻煩您了。”
莊笑送著老田出了門,看人走到巷口才回到院子把門插好,他給院裡的花花草草澆完水,又給老爸老媽上完香,在周定擇睡覺的門口附耳聽了聽,見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才安心的走到裡間的臥室去休息。這間臥室是莊釋生前睡的,已經閑置很久,老式的木床和衣櫃散發著枯澀的木香,那是代表著陳腐和久無人煙的味道,即便莊笑時常進來打掃也不能使那種氣味消弭。
莊笑忙活了一天,腦袋剛一沾枕頭,那疲憊的感覺就瞬間從四肢百骸彙聚到了眼皮上,他揉了揉眼睛,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睡著了。夜色濃烈,連蟬都倦了,四周靜悄悄的,黑暗籠罩了一切,盛夏的晚風掃過庭院,被莊笑習慣性戳在門邊的布幡隨風晃了下,順著門沿輕輕滑落到牆角,布幡和粗糙的牆面相擦,似一聲深遠的嘆息。
這是一個尋常的夜晚,花壇下搖晃的光影,樹葉的簌響和滿院清冷的月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往常的樣子。
這又是一個特殊的夜晚,從莊釋走後,這個院子裡第一次住進第二個人,即便那個人只是體力透支後的偶然借宿,卻已經足以令一個孤寂已久的心生出些不一樣的情愫,像一個種子,它埋在很深的地方,悄悄紮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