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句毫無依據的安慰話,但由他之口說出來卻彷彿有了安撫人心的力量,周定擇微微側過頭,認真道:“只要你能治好他,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無利不起早,他覺得對方不像做慈善的人。
小蕭聞言有些不悅的皺起眉:“我不會拿他的命威脅你做任何事。”說完後卻又想起了些別的事,不自在的補充道,“等他醒了,確實有件小事需要你幫忙。”
他這樣說,周定擇反而放心下來,便點了點頭,承諾道:“傾我所有,盡我所能。”
小蕭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你最好說到做到。”說完,轉身走到了一邊跟同行的人說話去了。
明叔走上前,有些擔憂的問:“大少爺,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看上去都很年輕。”
周定擇不想別人知道莊笑的異常,便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是罕見病研究員,放心。”
聽他這樣說,明叔便沒再多問什麼,安靜的守在一旁。
人工肺很快拆除了,小蕭和傅辛一群人一擁而上,快速將人移進了治療艙內,然後推著他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周定擇看著玻璃艙裡的人,心裡沒由來一慌,他沖上前,趴在玻璃上喊道:“笑笑!”
傅辛安慰他:“放心,裡面有氧氣的哈,而且也很暖和……快推啊兄弟們,經費在燃燒!”
一群人這才重新動作起來,周定擇不錯眼的看著裡面的人,亦步亦趨的跟在一旁。一路上引來不少人圍觀指點,周定擇聽到有人討論這是不是“新型棺材”,面色不由一冷,還不待他說什麼,小蕭就按了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按鈕,玻璃倉內緩緩升起一層綠色的隔離罩,將人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裡面。周定擇見他一臉淡定,便沒有多問什麼。
樓下停了一輛研究所的車,外觀看上去和普通救護車沒什麼不同,只是體積要大上不少,周定擇要求跟車,傅辛好脾氣的答應了,但是說只能帶他一個人,於是明叔被留了下來處理轉院手續。
小蕭沒有跟他們一同上車,而是上了救護車後面的一輛黑色悍馬。周定擇上車前往後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男人只露出了上半身,那噴薄的肌肉比宋予寧有過之而無不及,悍馬的駕駛位那麼寬敞,竟被他的身軀佔的滿滿當當。小蕭上車後兩人似乎說了什麼,駕駛座上的男人勾了勾嘴角,轉頭看向周定擇,玩味的笑了下。
雖然他戴著墨鏡,但周定擇知道他在仔細的打量自己。他毫不避讓的與對方目光相對,這些人行蹤詭異,他也在觀察著對方。直到救護車門被關上,兩人的視線被鐵門割斷。
周定擇收回目光,將手貼在玻璃艙上,一言不發的看著那綠色的罩子發呆。傅辛有心活躍下氣氛,但周定擇反應冷淡,他便識趣的沒有再開口,還對其他幾個研究員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安靜,於是幾個年輕人乖乖的閉了嘴。
車開了很久才停下,傅辛跳下車伸了個懶腰,拍拍手叫醒昏昏欲睡的一車人:“兄弟們,開工了!”
周定擇跟著下了車,發現這裡山清水秀,竟是建在了半山腰。但他此刻無暇欣賞美景,一顆心都掛在那個裝著他半條命的玻璃倉上。
幾人同來時一樣,合力將治療艙運了下來,推進了那棟寫著“異病研究院”的大樓。
說是研究院,卻也像其他醫院一樣有掛號視窗和藥房等設施,幾個護士拎著暖水壺急匆匆走過,一切看上去和普通醫院沒有任何不同。只是這裡患者很少,不像人民醫院一樣病號絡繹不絕。
周定擇跟著幾人一起到了七樓,最後被擋在手術室門外,傅辛對他道:“我們現在要進行術前檢查了,情況符合手術要求的話直接就會開始手術,順利的話三個小時就能結束。周先生先去辦一下手術和住院手續吧。”
周定擇懵了一下:“……手術?要做手術?”
小蕭見狀撲哧一聲笑了,聲音略帶嘲諷:“不然你以為怎麼治療?施法嗎?”
周定擇被猜中心事,有些不自在:“我還沒有看過治療方案。”
傅辛笑道:“小手術,而且是微創哈,不用擔心。小鹿,你帶周先生去辦一下手續吧。”
周定擇被這時而正常時而反常的治療方式弄的有些分裂,直到跟著那個叫小鹿的助理辦完所有手續坐在手術的大門外,他還有些回不過神。
這一天發生的事過於詭異了,一群來路不明的人,把莊笑裝進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玻璃倉裡,弄到這個不知名的山頭上,在手術室裡做著他毫不瞭解細節的手術……
周定擇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做出這麼瘋狂的決定。
但是一想到口罩上方那雙篤定的眼睛,他的心又莫名的安定下來,那個人雖然很奇怪,對他又有莫名的敵意,但他對他就是有種毫無緣由的信任感,彷彿天大的事在他那裡都能解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曠的樓道裡只有周定擇一人的身影,他安靜的看著對面雪白的牆壁,將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情景做了無數種預想。
最壞的情況就是莊笑再也醒不過來了,不過沒關系,他不會讓他一個人等太久,周定擇沉默的想。
三個小時候,手術室上方的燈暗了下來,周定擇蹭的站起身,這動作讓他眼前短暫的黑了片刻,過了會才緩過神來。
一個研究員推開門露出一個腦袋,戴著口罩對周定擇道:“手術成功,患者已經可以呼吸了。”
周定擇渾身的力氣驟然從身體中抽走,他跌落在地,等他回過神時面前已一片模糊,淚水流了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