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老人用帶著怒氣的聲音低聲吼道:“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葉離膝蓋一軟,就想給老人跪下。他完全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忽然被老人當面戳穿,手掌按在老人的膝蓋上,眼神哀求的望著老人眼睛,不斷搖頭懇求:“求求您,不要......”
“給我起來!”老人瞪了葉離一眼,用手將葉離從地上抓起。
葉離不安的從地上站起身,彎曲著肩膀,夠佝僂著腰,腦袋沉沉的低著,面色土灰一片。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葉離道:“可是我沒辦法,我真的喜歡小沐,我不能失去他......求求您了,求求您......您讓我做什麼都好,只有這個千萬不要......”
老人一巴掌拍在了葉離的臉上,將葉離的腦袋打歪、身體踉蹌一下,半張臉都打紅了。聲音像是從胸腔中發出來的一樣,低沉又嚇人:“你還知道自己做錯了!!”
葉離眼眶一片通紅,身體微微顫抖,他說:“我知道自己錯了,一直都知道,我想過要彌補,可這種事情不管怎麼樣,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去挽救。我只能一直瞞著您和幹爸幹媽,然後慢慢想辦法。”
老人憤怒地用柺杖狠狠跺了一下地面:“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你考慮過了嗎!!”
“我考慮過了。”葉離聲音低低的抽泣一聲,道:“我也想過未來該怎麼辦。不管如何,我肯定是會盡量讓小沐幸福度過一身的。”
“你怎麼保證?你能和外面社會上那麼多的人抗爭嗎?知不知道在過去xx的時候,你和沐兒這樣是要犯雞.奸罪、流氓罪,直接被判死刑的!”老人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所以親眼看到、聽到的事情,遠比葉離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殘酷,繼而知道後也就更加的難受。
葉離眼角不自覺湧出一點水花,很快被他抹去。
“現在已經不會了,我查過資料的,世界衛生組織01年的時候就已經把同性戀剔除了精神疾病範範圍。聯合國也現在開始了反對性傾向歧視的公約,投票明年就會開始。未來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葉離說:“我會保護好小沐,不會讓他受到一點的傷害。”
老人的臉色還是很嚴肅很不好看,他說:“是誰先開始的,是你嗎?”
葉離說了實話:“是我先喜歡上的小沐。但最先有這方面徵兆的是小沐。”
“什麼意思。”老人皺著眉。
葉離道:“小沐他,從小時候起,一直喜歡的都是男人。我沒喜歡過別人,真要說的話,說不定還是女人會更好一點,但最最喜歡的果然還是小沐。如果我不和小沐在一起,小沐未來還是會遭遇這種事情,既然這樣,還不如讓我來陪伴他。”
老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臉色看上去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這種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葉離道:“就算您和叔叔阿姨用強的,小沐也不可能改變性取向。您不是一直都教導我和小沐說,金錢和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嗎,您真的忍心看見小沐一輩子痛苦難過,您捨得嗎?就算給小沐安排了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小沐也只會覺得難受。就算有了一個外人都羨慕的家庭和事業,小沐也不可能感覺到快樂。您是最瞭解的他性格的,不是嗎?”
老人難受的坐在身後椅子上,不斷嘆氣。
葉離看著老人這麼難過的樣子,被內疚和自責感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個世界上,他最在意、最不想傷害的就是老人他們。但偏偏,他讓老人失望了,並且做出了無法回頭的錯事。
就算不被諒解,也只能認了。
“很早以前,我就感覺到了。”
葉離目光詫異,慢慢抬起視線,看向忽然說話的老人。
“就在你和小沐一起來上海的時候——那時候還是一個叫小萍的姑娘在我旁邊照顧的我。”
葉離仔細回想了一下,知道那應該是高中二年級開學前,自己有意疏遠秋沐,讓秋沐察覺到他心意的時候,問:“那個時候您就......?”
“你和沐兒發生了矛盾,沐兒一夜失眠,坐在沙發上和我談心。”老人說:“那時候就覺得,沐兒對你的佔有慾有點太過頭了。”
葉離微微一怔。
“後來幾年,一直看著你們倆,發現你們之間確實靠得太近了,但是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去證明。”老人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我誤會。但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想說是誤會也說不下去。”
“......”葉離低下頭來:“對不起,爺爺。”
老人嘆了口氣,道:“你說的那什麼衛生組織,聯合國投票,這些年其實我都有關注。像你們這樣的人雖然看上去不多,但在我認識的人裡面也不少。有的被家族安排著結了婚,勉勉強強湊活著過了一輩子。有的邁不過去心裡那道坎,七老八十了到現在還是單身。有時候看到他們,我就會在心裡想,既然知道會落得這樣下場,一開始何必活的那麼累,委屈自己過著不開心的日子,自己折磨自己,這樣的人生過了有用嗎?勉強自己過給誰看?與其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完一生,最後落得一個老無所依的下場。那還不如找個伴侶,互相扶持的過一輩子。”
葉離目光怔怔的看著老人,心中很是詫異。
老人看向葉離,說:“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說生氣其實也早就氣過了。打你一巴掌,罵你兩句,想說的話說出來,再多的說了也沒用。你和沐兒都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我也管不住你們。”
葉離道:“對不起。”
老人搖了搖頭,道:“還自己創辦公司,特意找了個他們管不到的杭州來生活,心裡肯定早就有打算了吧。你要是真能對抗的了那兩個人,估計也差不多成長到不必害怕外面很多人的地步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何嘗不希望兩個孩子能夠挺起胸膛,雙雙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孩子生下來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挖空心思對付的,他當然想看到兩個孩子開心幸福的笑臉,而不是困苦落寞、一生都愁眉不展的樣子。
知道改正不過來,就只能盡力去接受。
說到底,老人還是很疼愛秋沐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