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舒跪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這次差點鬧出人命來。我和你父後平時對你縱容甚多,才導致今天你就敢安排人往自己恩師的水杯裡下藥。我趙傢什麼時候出了你這種不尊師重教之人?”
“你把穆朗作弄成這樣,她以後在上書房的學生面前還有什麼威嚴?就是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穆朗還饒了小武的性命。”
聽到母皇說小武,趙玉舒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道:“小武他是無辜的,都是我讓他去下藥的,你們把他怎麼了?”
“你還知道他是無辜的?作為奴才,主子做這種事情不知道勸阻,反而沆瀣一氣,百般相助。朕命人杖責二十,送去給穆朗處置了。傳回來的訊息說是,穆朗免了他的罪責,讓他養好傷了,在園子裡做活兒贖罪。”
趙玉舒見小武雖受了些皮肉之苦,但好在性命還在,心中稍微放下一些。
“穆朗她,她情況怎麼樣了?”趙玉舒還是問道。
“你明天自己跟著太醫過去看一下你就知道了,雖說朕送了小武去穆家賠罪,但是穆朗心中比我更清楚這事是誰幹的。”趙胤道。
趙玉舒應了之後,被皇帝揮揮手打發出去。如蘭見自己主子完完好好的出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結果主子出來了,還不回寢殿,把幾個弟弟的寢宮轉了個遍,還偷偷揹著自己在懷裡藏了東西。好不容易回了寢殿,把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不說,連自己也不讓進去,殿裡的燭火燃了一宿。
總以為第二天就該好了,結果第二天主子出去也沒帶自己。如蘭開始反省,是不是在禦書房裡,皇上懲罰主子了,主子這是怪自己護主不力嗎?
如蘭太過緊張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自家主子通宵未眠的黑眼圈,和胸口藏著的厚厚一疊書頁。
一晚上過去,穆朗的情況也穩定了,除了有些脫水,屁股痛腹痛之外,整個人虛弱了好多,但是好在沒什麼危險了,楊醫師也就放心去了穆府安排的房間休息。
看著穆朗喝了藥,陸柳就離開了,只留下穆瑤還留在穆朗的屋裡。穆瑤倒了水放在穆朗床頭觸手可及的位置,自己從袖袋裡拿出偷偷帶過來的傳奇小說開始看。
於是當趙玉舒化身小藥童,跟著宮中的太醫來到穆府的時候。陸柳想著反正楊醫師還在府裡住著,這些太醫醫術也就那樣,況且穆瑤還在屋裡照顧他二姐呢,就讓人直接帶他們過去了。
趙玉舒跟著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先看到的是穆瑤坐在凳子上翻書。他下意識的以為那是穆朗的屋裡人,後來又想起了母皇說過穆朗沒有屋裡人。
皇帝給劉太醫的囑咐是讓她帶三皇子過去,讓三皇子和穆朗見個面,說上幾句話。結果劉太醫還沒因為陸柳不來高興呢,就看到穆朗屋裡還有一個人。
“三少爺,來給穆少傅請脈。”
“太醫請。”穆瑤道。
大概是穆朗本身就沒睡熟,聽到二人講話的時候就醒了過來。看過去的時候,就見趙玉舒身影藏了大半在劉太醫的背後正在偷偷看自己,兩個人的視線剛一對上趙玉舒就把頭低下去了。
“瑤兒,你去廚房給我端碗湯去。”穆瑤不疑有他,聽話的走了。穆瑤一走,劉太醫也極有顏色的溜了出去。
“你怎麼來了?”穆朗自己都覺得奇怪,見到趙玉舒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他居然來看我的喜悅感。
“吶,給你。”趙玉舒見眾人都走了,磨磨蹭蹭的從懷裡拿出一疊紙來,舉到穆朗眼前。
穆朗接過來一看,差點沒笑斷氣,昨天拉了一天肚子,胃痛肚子疼,一笑震的更疼了。她知道這是趙玉舒在向自己道歉。
趙玉舒居然抄了一疊穆朗之前佈置的課業,都是他逃課沒寫的那些。上一次給自己下巴豆,就被自己罰抄了課業,如今竟是自己乖乖抄了一疊來表達歉意。
“別笑了,等會該疼了。”趙玉舒第一次對著穆朗說這種話,不僅穆朗吃驚他自己也十分不好意思。
他昨夜回去,到弟弟們那裡問了穆朗當時的狀況,和拿了之前的課業回去抄,聽到皇弟們對當時的穆朗的形容,趙玉舒才覺得劫後餘生吧,肯定是穆朗行善積德,做得好事多,才安然無恙。
“我們休戰吧!好不好。”穆朗把那一疊抄的課題放在枕頭旁,抬眼看向趙玉舒。
趙玉舒原本不好意思的一直低著頭,聽見穆朗的話抬起頭來,看到眼前面無血色的女子是那麼認真的望向自己,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你不生氣嗎?”原本趙玉舒心中忐忑,怕見了穆朗對方會給自己臉色,或者冷言嘲諷。結果沒想到,穆朗臉色毫無怨色。
“三皇子如今不用來上課了,反而好學。作為師者,我是開心都來不及,何來生氣。”穆朗道。
“你明知道是我做的。”趙玉舒今天既然決定要來,課業也抄了通宵,就不是來粉飾太平的。
“一開始就知道是你了,除了你也沒人敢幹這事了,當時不以為然。結果沒想到這次反應這麼嚴重,我想你也應該沒想到會成這樣。到後來我意識模糊,覺得生不如死,自然是有些生氣,又想到了你當年荷池救我一命,如今也不過是還你罷了。結果最後沒死成,剛剛在劉太醫身後見了你,我又覺得你既然過來看我,定是無心造成的這個情況,又覺得心中歡喜。”
穆朗本就虛弱,這段話也說的斷斷續續的,好在趙玉舒認真聽完了。趙玉舒忙著愧疚,也沒注意到穆朗這段話中包含的情義。
“對不起,少傅。”趙玉舒之前還不好意思開口,這下倒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了。
“楊醫師也說了,我如今沒什麼大礙了,就是這次之後,腸胃再不能受刺激,多養幾天就好了。就是以後怕是在一眾小皇子皇女面前威嚴盡失了,他們都見了我最狼狽悲慘的樣子了。”
穆朗原本是隨意閑聊兩句,畢竟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光極少。結果又見趙玉舒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才覺得自己提起的這個話題有多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