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只是一時, 南方六國傾國之力, 受吐蕃慫恿侵肅, 不是一時之興。中原這塊肥肉, 讓天下人覬覦了多久?
醞釀的差不多了就該起身了。
舉國之兵入攻中原,可不是鬧著玩的, 也不是停留在嘉州的。
“報。” 嘉州派去巡防的探子匆匆回城。
“何事慌張。” 李績應該猜到了。
“城外三裡溝谷處,六詔集結了人馬, 正往嘉州城而來。”
嘉州南門正前方三裡處是山道, 經過幾日的烈日考曬, 微雨沖刷的塵土依舊不變。山間的馬蹄之聲,鎧甲觸碰發出嚓擦夾著泉水緩流的聲音, 震蕩山谷。
六十萬兵馬還是六十萬, 那一夜損傷的不過是肅朝兵馬,而六詔只是小部分。
六詔這次的進攻雖在李績預料內,但是不由得還是驚慌。因為援兵還在路上, 不是在路上,而是卡住了。
前陣子江南地區以及山南東道進入梅雨季節, 那長江漲了大水, 如今山南東道與江南道水患四起。
“援軍還要幾時才到?” 他那不鎮定中透著鎮定。
“恐怕還需要半月。”李績搖搖頭。
“可還有其他法子?” 行軍打仗, 他沒有經驗,但不是不懂。
“只可周旋拖延,別無他法。”
“若播州與戎州尚在。” 他看了看那地圖,嘉州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接不住, 又不好扔,真叫人頭疼。
“便可反攻之。” 李績自然也明白嘉州的境況。
“是朕做的太過了嗎?” 他纖長的手指停在戎州,西南之處,六詔攻肅的起點。
李績沒有說話,他知道天子的意思。天無痕想說的是,他忍得太久了,等六詔攻了三州後才想到反攻,這樣才有親徵的理由。
可是明明他知道的更早,吐蕃挑撥離間時他就知道了。
“皇上也不必過於擔憂,南州雖難守但軍隊糧草充足還是能短暫駐守,等待援兵。”
“我們還有多少天?”他知道其實嘉州的糧草不多了。李績只是為了讓他舒心一些。
秦滅巴蜀,樂山隸屬於蜀郡,因在成都的南面,故定名南安。秦末戰亂,蜀地是一塊荒涼之地,故而避免了戰亂,繁華起來。漢將南安隸屬於犍置為郡。
北周置嘉州,治平羌,取“郡土嘉美”之意。梁置眉山郡,後肅朝複置嘉州,嘉州愈加繁華,百姓富庶。所謂糧草充足只不過是安心之言,吃飯的人多了,糧食消耗自然也就多了,如今是夏季,田地裡的水稻倒是長勢不錯。
“若能熬到秋收…”
“你我早就成了刀下鬼。” 他接的實話,讓李績閉了嘴。
蜀郡嘉州,山清水秀,與嘉州海棠紅色相對應的是那稻田裡與山間清一色的綠。
“讓我出去。” 她挑起眉頭,朝攔住的兩個南詔士卒哄著。
“公主,大王的命令…”那兩個人弓著腰抬著頭看著南婉顯得有些委屈。
“你以為就憑你們,可以攔住我?”一般的侍衛,就算十個也是攔不住南婉,南邏自然知道,但他更清楚自己女兒的性子。
那二人則是跪下,南詔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只跪天地,父母,與君王。
“大王說了,若是公主踏出這裡半步,我二人就要人頭落地。”南婉依舊不肯,二人便俯首叩頭:“公主,可憐可憐我二人,家中尚有妻兒,就算死,那也該死在戰場上啊!”
二人此番話出,南婉確實於心不忍,南邏太瞭解她了,兩個不足為道的小卒守她,足矣。
她又回賬內,侍女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她坐於床上,又側著身子撲下,生著暗氣,心中亦生著擔憂。
南邏確實瞭解自己的女兒,可是他忽略了一個細節,而這個細節恰巧是他最懂的東西情。
“烽火…” 嘉州城池上方傳來烽火,先秦時發明的烽火,不得不說很有用,效率之高,最南之地傳至最北,不過一個時辰。
嘉州突傳烽火想必是六詔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