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年關將至,戰事如火如荼,這幾日戰報傳來,蕭默聽到最多的,便是祁軍如何如何不堪一擊。
燕軍連連得勝,本是一籌莫展的凌天旭輕鬆了不少,烽煙已起,他身為燕國國君,在這場戰爭結束前,心裡自然還是盼著燕國能勝。
蕭默卻越發擔憂起來,只因身在燕國,心屬祁國。
蕭默深知覃昭年少氣盛,憑著一股子衝勁接了主帥一職,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節節敗退,士氣可想而知。
再這樣打下去,潯州府,恐怕危在旦夕。
蕭默的處境可謂內憂外患,三人成虎這話一點沒錯,關於凌天旭斷袖的流言,就算蕭默和凌天旭置若罔聞,太后和文王卻是心急如焚。
如今正是凌天旭籠絡群臣的關鍵時候,每當凌天旭召見大臣探底或者與文王議事時,蕭默便會自覺迴避,反正商議的結果如何,凌天旭一定會告訴她,不急於旁聽。
“今日又要見誰?”出紫慶殿時,蕭默問了一句。
“文王世子凌軒,他剛從祁國回來,不知有沒有找到文王所舉薦的奇人。”
好耳熟的身份,蕭默揚唇一笑:“借了人家的腰牌也該物歸原主了。”
說完,拉開殿門走了出去,卻在門前遲疑了一步,暗自嘆息,凌天旭、凌軒,世上本無凌栩……
風一更,雪一更,之前雪意遲遲,如今飛雪一發不可收拾,正如景王用兵,要麼按兵不動,要麼打得不可開交。
蕭默漫無目的地走著,比起曾經身邊盡是虛情假意之人,蕭默更喜歡如今的孤寂,加之從凌天旭那兒得知了盡愉安好的訊息,蕭默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難得暢快。
雪下得愈緊了,忽然瞧見前面有處紗幔遮著的軒閣,蕭默尋思著正好進去避避風雪。
走入閣中,一股暖意湧來。
閣中還有焚著的炭火,看來有人在此歇息過。
蕭默走近,炭爐旁還有一盤沒下完的棋局。
蕭默曾跟著父親學了不少兵法,可惜她是女兒身上不了戰場,只能將所學兵法用在了下棋中,自認談不上精通,倒也懂些門道。
這棋局好生精妙,蕭默不禁感嘆。
除了棋局布得精妙,就連棋子也非平日所見。
棋子是由青玉跟白玉製成,顆顆玲瓏剔透,一眼便能看出這副棋當是價值連城。
久不曾下過棋,來了興致,蕭默索性坐在了桌旁的蒲團上,仔細思量起這棋局來。
有了思路試著破解,蕭默伸手欲拿棋子,指尖觸到棋子的瞬間,不禁愣了一下,又伸手觸了觸其他的棋子。
這看似冰涼的玉棋子竟然是暖的。
蕭默拿起一顆棋子看了看,通透卻溫熱,真是神奇之物。
“這是暖玉。”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說道。
蕭默微微一驚,回眸看去,來人已走至閣前。
白衣無塵,廣袖隨風,身影修立,正低頭撣著身上的雪絨,靜而安然,身後飛雪無聲,這一幕能叫天地暗色,唯他獨明。
他緩步走入,抬頭看向蕭默。
眉如遠峰,眸若幽泓,縱使神情冷漠如霜,絲毫不弱其五官的精緻絕倫。
在白衣的襯映下,披散的青絲如墨,他一步一步,走得慢而沉穩。
何謂君子風華,蕭默以為正如眼前所見。
相貌生得好的人蕭默見了不少,比如上一世見過的祁國四皇子覃佑,這一世認識的凌天旭,甚至連覃赫都有一副好皮囊,所以蕭默識人素來不重外表。
相貌超凡倒在其次,如此氣華卓絕之人,在蕭默見過的男子中,無論是皇族還是士族中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那雙看著她的眼眸深邃卻透著寒意,即使近在眼前,此人也給人一種莫名的疏遠感。
蕭默有些拘謹起來,緩緩起身說道:“這棋,是你的嗎?”
“是。”他輕應了聲,走到蕭默對面的蒲團上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