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沒有刻意裝睡,可華佗和郭嘉說的話卻吸引了曹初的注意,使她一時半會兒並不想打斷他們的對話。
華佗的聲音帶著些埋怨:“該,你看你把她氣得。怒極攻心,又一路奔波,依老夫看吶,說不準這個月她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郭嘉不語。
華佗看不下去:“你自己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又成心氣得她想跟你和離,你到底想幹什麼?”
郭嘉沉默良久,開口解釋:“我長她些許年歲……若有一日我真的去了,她不至於太過傷心。”
之前他的身子不算差,可在這回病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在。
“真狠。”華佗一臉驚悚,“若女公子這回沒暈,怕是真的要與你和離了。”
曹初聽著這些話,呼吸微微一頓,又努力放平。
郭嘉闔眼,輕輕握住曹初的手:“嘉……”
“我說你別鑽牛角尖啊,難道你真的要讓曹子劭覺得你半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不成?然後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華佗不理解。
“再說了,什麼年歲不年歲的,老夫說過多少次,你要相信老夫的醫術!”華佗信誓旦旦保證,“別信仲景的!你看他長得多老,老夫長得多年輕!”
郭嘉笑了笑:“仲景對我說別信你的。”
華佗氣哼哼:“不說這個了,你到底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等她醒了再說罷。”郭嘉幫曹初掖了掖被子。
曹初感受著他輕柔的動作,心裡一陣酸澀。
“等她醒了她就得接受自己有孕在身的事實了。”
華佗眯眼,嘖嘖稱奇:“旁人都拍手稱好的事,郭祭酒似乎不高興?”
“自然高興。”郭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你為何不見喜色?”華佗不解。
郭嘉起身對他一禮:“生育是女子的鬼門關,還望元化……”
華佗嘆了口氣:“我走得多,行醫多,見得也多,如你這般所想的人著實沒見過。”
曹初已經被這個訊息砸懵了。
“快到時辰了,她也該醒了……誒?祭酒你出去作甚?”
“她短時間內大抵不想看見我。”郭嘉挑眉。
華佗擺擺手,沒好氣道:“行行行,你們年輕人就是麻煩。”
說罷,他也起身退出去,走時還順便把門關了上。
曹初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這才敢睜開眼睛。
她愣愣地望著房梁,心中被不知是甜是澀的滋味填滿。
良久,曹初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右手卻無意中在榻邊摸到了兩封信。
信的擺放位置很隨意,卻很隱蔽,這種塞東西的方式像是某種事物用不到了、便隨手一塞的感覺。
曹初仔細地分辨著封蠟邊上的字——一封寫給曹操,還有一封寫給她。
上面的字跡很眼熟,顯然是郭嘉所書,筆力卻全無往日遒勁,而是帶著一絲無力,像是病重時所寫。
曹初起身張望了一番,確保屋內無人,這才回到榻上,仔細拆了信封,抹去封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