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麼的氣質超然,而渾然望物,他的身上明明有東西的,卻恍然纖塵未然。世間萬事萬物都為他停留,卻都與他無關。
到底是世家養出來的公,幾乎用不著舉手投足,就靜靜地坐在那兒,貴胄與閑適之氣就已是逼人了。
葉秋有一時的恍然,在對方投來探究式的目光時,她嘴角噙起一抹笑,道:“對待一個能看出來別人撒謊的人,還是誠實一些比較好。否則,豈不是自討苦吃。”
霍斯年忽而一笑,修長的五指搖晃著高腳杯,紅酒的在燈光之下愈加耀眼,幾乎繚亂了葉秋的心神。
“處在高位的人,總是要有一套專屬於自己的行為規範,不然,無法領導一個強大團隊。”霍斯年靜靜地注視著葉秋,是平視的眼神,卻也是對囊中之物的自信與傲然。
葉秋漸漸受不了他那太過於灼熱的眼神,幾乎是慌亂的別過頭去:“霍先生這些做什麼,我不懂。”
“你懂的。”霍斯年篤定地:“我為什麼給秋姑娘解釋這些,秋姑娘是懂的,不是麼?”
“霍先生自是有霍先生的難處。”葉秋聲的應著,四兩拔千斤。
“你若是真這麼想,就不應該再怕我。”霍斯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葉秋勒令自己適可而止,不要再聽他的辭,穩定心神後溫聲道:“霍先生的好心好意我心領了,也記下了,打擾霍先生那麼久了,也應該告辭了……”
“留下來。”
霍斯年的酒杯正抵在唇邊,唇上還沾染著滴滴酒香,他並未抬頭,不知目光正望向何處,低沉的聲音冷冷地打斷葉秋的話,毋庸置疑,不容拒絕。
葉秋茫然地抬起頭,驚愕的表情掛在臉上,朱唇微張卻是十分可愛。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霍斯年竟然要求的如此直白。
對於她此刻震驚而疑惑的表情,全在霍斯年的意料之中,他放下手裡的酒杯,緩緩道:“昨晚我只是去拜訪恩師,偶然路過那條僻靜的街道,卻全然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
葉秋只知睜大雙眼望著眼前同自己話的男人,他的聲音不再似之前那般低沉陰冷,反而帶著些許讓她無所適從的認真與溫柔。
溫柔?葉秋再一次被自己腦海中所浮現的詞語所震驚住了。
霍斯年深深凝望著對面女孩純淨而執拗的眼睛,他甚至從她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一貫僵硬的嘴角動了動,笑道:“那個驚喜,就是你。”
葉秋心跳如雷,全身如同灌鉛一般杵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我的車從那個路口經過,因為街道較窄,司機便開得緩慢,也幸虧如此,我才能注意到被惡人圍困的你。”
霍斯年笑著頓了頓,灼熱而深邃的目光從葉秋的臉上移開,他低垂下頭去。遠遠站著的管家正要走過來給他斟酒,只見他微微抬手,阻止旁人靠近,並伸手自己給自己斟上。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或話,而自然流露的王者霸氣早已是震懾人心。
如鷹般銳利的眼睛落在他手中搖晃的紅酒上,口中的話卻是給對面不知所措的女孩聽,“一個女孩,能在面對眾多個圖謀不軌的男人時保持冷靜與思考,本身就已令人刮目相看。”
“沒,沒什麼的……”葉秋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不過是求生的本能罷了。”
她不明白,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在緊張些什麼,為何心髒要比昨晚跳動得還要快?
“本能?”霍斯年低聲笑道,薄唇輕輕滑過紅酒杯的杯沿,“面對危險,多少人慌不擇路手足無措,一顆平和而勇敢機智的心,真的很難得。”
“那霍先生,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霍先生怎麼會被流氓……我的意思是如果霍先生遇到了危險,霍先生會怎麼做……”葉秋著著聲音便低了下去,因為她看到對面男人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男人深邃的眉眼在燈光的照射下愈加明亮,猶如那急速的旋渦,讓人沉溺其中。
“你真可愛。”
久久的沉默與對峙之後,換回來的是他這一句答非所問。
葉秋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就像是在昨晚的汽車裡,沉悶的空間讓兩人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曖昧不清。
霍斯年是張弛有度的人,最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只見他放下手裡的酒杯,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男人身形高大,隨著他的站立,葉秋感到被巨大的黑影籠罩著,感到被人居高臨下俯視的壓迫感。
“葉秋的問題好像並不成立,因為,”他一頓,兩手撐在餐桌上身體緩緩前傾,“有個成語叫未雨綢繆。”